填四川 第七章(4)

宣贵昌把笑贴到脸上:“维翰,是你啊,原来这县里的把总是你。”

常维翰目喷火焰:“是我。”说了有一民妇被土匪安德全一伙俘虏去山寨之事,要求立即带兵前往搭救。

宣贵昌没有答话。心里复杂地想,他常维翰既然在这县里,他夫人宁徙却为何不知?难道是他二人设计要暗算我?不,不是。程师爷方才说了,常把总刚从成都回来。问道:“维翰,你我乃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不想竟在这异乡相遇,我俩再大的仇怨且放下。我只问你,你家夫人宁徙现今如何?”

不提宁徙也罢,提到宁徙,常维翰就怒不可遏,喝道:“宣贵昌,都是你害的!是你逼迫我们远走他乡,致使宁徙和我在途中失散,至今生死不明!”拳头攥得咕咕响。仇人就在眼前,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宣贵昌,是你自己送到我跟前的,我常维翰今天不报家仇誓不为人!”挥拳朝宣贵昌击去。宣贵昌哪里经得住常维翰的铁拳,被击倒在地,眼冒金星,喊叫:“反了你了,来人,快来人……”常维翰朝宣贵昌狠踢,揪住他往死里打。

程师爷赶进屋来,慌忙拉住常维翰:“维翰,你你你,你疯了,你怎么敢打县大老爷!”

一群兵丁拥进屋来,蜂拥而上,将常维翰按倒在地。

“捆了,把他给我捆了!”宣贵昌怒喝。

兵丁们将常维翰五花大绑。

月夜,薄云似泪。宁徙独自在院坝里走动,望月思君。维翰,倘若你还在人世,此时也能看见这月亮的,我和孩子们想你……听见脚步声响,步子急切。原来是冤家赵书林走来,她惊诧又高兴,连声招呼他进堂屋坐,让桃子上茶、添火烛,叫老憨准备酒菜。

赵书林进堂屋坐下,呷了口茶,说:“我坐坐就走,家里还有事,酒菜就不要做了。”

宁徙道:“那咋行,你好久都没有来了,是贵客呢。”

赵书林说:“能不能就我俩人说话?”

宁徙心里莫名发热,不知道他要说啥,就对老憨和桃子说:“你们下去吧,我跟赵相公说说话。”

老憨和桃子应声而去。

屋里剩下她和赵书林二人。她知道赵书林一直对她好,因为那两坛金子之事而反目。她知道打官司之事是他姑妈的主张,赵书林也是出于无奈。乔村长对她说过这些事。他夜里赶来,要说啥呢?赵书林目视宁徙,发现烛火下的她越发漂亮,遗憾自己与她无缘。唉,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东想西想,就说:“我有急事跟你说,是你夫君常维翰的事情。”宁徙听了,心涌大波,欲言又止。自己一直对外宣称夫君在外做生意,他如此说是何意?是因为夫君长期没有来家,他姑妈让他来打探虚实?就说:“啊,他在外做生意呢,你遇见他了?”赵书林摇头哀叹,苦脸道:“唉,宁徙,你也确实不易,常维翰他……”宁徙察言观色,心里发悸:“他咋了?”

赵书林欲言,眼睛潮了。

常维翰被判了极刑。这消息是亲戚程师爷写密信派心腹送给他的。程师爷那长长的密信上说,他与常维翰十分要好,却不知晓宁徙竟然是常维翰之妻,他是昨日去探监时,谈话间偶然得知他妻子叫宁徙的。因为那场官司,他认识了宁徙,不想她竟是常维翰苦苦寻找的妻子。对常维翰说了宁徙就在这县里。常维翰听罢,仰天长叹,说了他举家来川的因由,说了他夫妻失散被迫入匪巢的事情,千拜万托程师爷设法让他夫妻再见最后一面。程师爷顿生怜悯,他没去过宁徙家,也担心亲自前往目标大。知道赵书林去过宁徙家,就疾书了这封密信派心腹送来,叮嘱他,人命关天,那冤家之事就且放一放。他看完这封密信,大悲,不想宁徙还有这等天大的难事。也为常维翰不平,他是表妹玉霞介绍来的啊。他没敢把这事告诉姑妈,姑妈恨死了宁徙,绝对不许他再与她来往。他烧毁了这封密信,赶夜路来告知她这消息。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