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现在有分歧，有分歧就要按合同约定来处理，公司跟你之间签的设计合同你还没忘吧。合同里明确注明，‘设计方案达到业主要求的深度，在不超出约定设计范围的情况下，按业主要求进行无条件调整，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你还记得这个条款吧？对照这条，你觉得你前面所做的调整，和这次提出的调整是不是你自己分内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合同是我拟的。违约责任你还有印象吧？没印象也没关系，我还可以耐心地给你再复述一遍。”在我说话的时候，钟山狼就在那头对着电话咒骂不已。
“合同约定，‘在设计过程中，乙方（钟山狼）若未按业主所提意见及时调整，并给业主及甲方（我们公司）带来损失由乙方全权负责，甲方有权终止合同并追索损失。’”
“靠，老子当时相信你才没仔细看合同，你个王八蛋给老子下套子？”
“这你就不凭良心说话了，为了给你最大的好处，我私下里把合同提前传给你看，你看了之后觉得能接受，我再把合同给领导审的，幸好领导相信我，没提出任何意见，这样合同才最后定稿，是不是？再说了，你看了也好，没看也好，现在跟我都没关系，双方都签了字盖了章，没人逼你。如果后面有分歧，我只按合同处理。”
“闭嘴！你赶紧跟公司申请把设计费给我再说。”钟山狼嘴上这么说，气势已大不如前。
“兄弟，我喊你兄弟你不介意吧？”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此刻应该气焰已被打击了大半，现在给个台阶给他下，免得兄弟面子上过不去。
“有屁就放！”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为了帮你申请设计费，被宋头领批评过几次了。甚至我都怀疑宋头领认为我在这个合同里拿了好处。”这是实情，我的确帮他申请过设计费，可是付款单到了宋头领那里就搁浅了，我还因此挨宋头领训斥过，。
“我曾经跟你分析过，你自己也很清楚，只有这个项目我们施工中标了，你才能拿到全部设计费。而且我们中标越早，你拿得就越早。反过来，要是我们不中标呢，形势对你就很不利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你跟我们公司前期处理得好，说不定能拿到十五万，如果前期处理得不好呢，说不定你就只能拿到你已经拿到的那十万。余下的十万你永远拿不到，这十万里面有五万充作我们公司参与这次项目的经营费用了。按我对公司的了解，公司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细心的朋友应该能记得，我们跟李煜签的设计费是十五万，我们跟钟山狼签的设计费是二十万。按公司一直以来的做法，施工不中标，公司是不会自掏五万给钟山狼的，而且公司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做了一些投入，在项目不中标的情况下，这部分投入最后还是从李煜给我们的设计费里出。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讨好你们公司了？”
“我没这么说，决定你自己做，要是过两天李煜还问我关于图纸调整的事情，那我只能跟宋头领如实汇报了。我个人建议你赶紧按会审意见去调整方案，尽快出图，图纸早点改完让他们可以早点招标，招标一结束，你的设计费就有眉目了。为了你自己，我觉得你最好全力协助我们中标。”
“行，你狠，贵公司果然高明，你大爷的！”钟山狼恨恨地说。
钟山狼虽然被迫按照李煜的要求再次调整，但这人也是个睚眦必报之徒。很久以后，他还是在公司当着很多人的面旧事重提，将丘处机给干了一顿。这事先按下不表，容后再叙。
投标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内部开标，不邀请投标人参加。
八点五十分，离截止时间还有十分钟，我带着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三本投标文件到了开标室。
将文件交给对方时，我偷偷扫视了一圈，开标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个领导。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闭目养神，有人闷头抽烟，有人在本子上沙沙写着什么。桌子上已经堆起厚厚的两摞投标文件。
我退出到门口，恰好碰到王干娘，她装作不认识我。见其如此，我也就装作不认识她。就在我们擦肩一刻，一个幽灵般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哪里都别去，就在楼下等着通知。”
我心领神会。
大部分的单位听说是内部开标，直接将标书送来后人就回去了，只有少数几个跟我一样留下等，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也得到了某个人的暗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