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地巡视(14)

回答绒巴的问话从火苗的背后传来,益西望着绒巴在火苗后抖动的脸,嘬了一小口酥油茶,说:“白马桥上下都知道,有一个对浪波家忠心耿耿的头人叫达多杰,深得去世的老土司的赏识,自老土司去世自后,他的独儿子浪波就承袭了土司地位,其实老土司对儿子能否胜任和继承家业心里没有底。浪波生下来的时候,半个月才睁开眼睛,三岁才学会发音,只会说一个字:‘打’,五岁才长牙齿,微微有点痴呆,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听别人说,是老土司猎了太多太多的老熊、豹子、獐子、鹿子和盘羊,生个傻儿子是老天的惩罚。如今浪波的老婆白玛友珍又完全掌握了土司的权力。她对达多杰家就是看不顺眼,经常挑三拈四,达多杰觉得白玛友珍对他的忠心耿耿非但不赏识,反而有意排挤和抵毁,对此非常恼火。他和然充寺的活佛充巴是亲戚关系,心里的委屈常常讲给活佛听,活佛本来就和浪波家有世仇,于是充巴就跟昌旺土司密谋,将达多杰的侄儿冰巴迁居到戈目草场。冰巴是浪波的文书,临走时偷走了浪波官寨神龛上的一尊小金菩萨,当场被土司家人抓住,这大大地激怒了白玛友珍,他认为冰巴的搬迁和偷盗是达多杰一手策划的,是图谋整垮浪波土司家族。冰巴被关押在土牢里,并放话要砍掉冰巴的双手。达多杰听到这一消息后,就找到充巴活佛,充巴活佛就联合昌旺土司和其他头人,组成一个说情团。白玛友珍当面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说情团的要求,不砍掉冰巴的双手。但在说情团离开后,冰巴还是没有保住双手。知道冰巴的手被砍后,说情团认为白玛友珍不遵守诺言,是一个吐出的口水都能舔回去的妖孽,她的所为极大地蔑视了说情团,不彻底除掉她整个吉都拉就无宁日可言。于是,说情团集中到昌旺的官寨会商,并悄悄地搬走了达多吉家和冰巴家,安置在昌旺土司属下的土地上,分配了房舍和土地。这一举动,激怒了白玛友珍,她派人送了三枚针(针表示浪波的势力是无坚不摧)给昌旺。这一挑衅,极大地侮辱了昌旺,他把三枚针齐斩斩地掰断后遣人送回,表示奉陪到底,随后,双方开始积极备战,我认为,这是发生械斗的根本原因。”益西涅巴的分析娓娓道来。

益西谈了他对事件的关键看法,这对初次处理这类事件的绒巴来说,无疑给了一个手执牛耳的方法,他问益西:“当时父亲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要求停止械斗,听候裁定。双方接受了老爷的调停,接下来就看大少爷敲定了。”

篝火旁指挥两位纳西助手做标本的鲁尼,明白了为什么巡视队自己撑帐篷宿营的原因,好奇心驱使他想看看明天如何裁决纠纷。

“时间不早了,还请涅巴费心考虑一下裁决的条款。”绒巴将盖在腿上的羊毛毡丢在一傍,打起哈欠回帐睡觉,躺下后,绒巴一直在回味下午听到的那些比喻生动的谚语。

太阳从霍朗达雪山探出头时,昌旺土司和浪波土司带领各自的孜克巴和速巴(调停人)如约而至,双方的牧民将裁定中心围得严严实实,用企盼的眼神渴望获得公正的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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