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晚了。
醒的时候觉得不对,周围异乎寻常地亮,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看手机,交流会应该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
老雍
该怎么形容我冲出家门坐上出租车后的心情呢,我想起了李丁那句话:思科是一把刀,一把很快的刀。
我瘫软地坐在出租车上,绝望地看着前面因为堵车而拥挤的车流,心想,没想到试试这把快刀的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赶到会场的时候,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我鼓足勇气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到最后排。老冯正在这里对着电脑看胶片,见我来了,挺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睡过啦。”我说。我想此时再解释什么手机闹钟没响的事情纯属多余,这可是老雍第一次来这里。
老冯没再说什么。
老雍的演讲已经比预定时间延长了半个多小时,但他还在观众的一片热烈注视中慷慨陈词。老雍的演讲充满张力,也很有声色,一通关于互联网前景的论述和对于新经济模式的展望既煽情又不失分寸。老雍没有用遥控器,坐在第一排的老海在他演讲中的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停顿处轻轻用键盘翻页,这使得他的讲座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仿佛那些胶片是被他潮水一般的论点和论据推着翻过去的。
对老雍叹服之余,我想老海的准备功夫也很厉害。
老雍结束了,老冯上去开讲。老雍回到后排,仿佛根本不知道我迟到一般很轻松地跟我交谈。他问我:“怎么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想他一定是在为他面试我时提的那个问题做一个注解,我说:“压力很大。”他笑了:“说思科的员工谁没有压力?没有压力的已经不在思科了。你看看老海的头发,哈哈哈。”
老雍还是穿着质地很好的西装,衬衣的袖口有袖钉,还绣有他英文名字的缩写。
老海
如果不是老雍提起,我还真没注意过老海的头发。30多岁的他已经有很多白发了。这时我才想起好像有人跟我说过思科一年相当于别处七年之类的话,还有人说过思科的销售没几个人的头发有好结果,要么白,要么秃。
老雍做老板很有技巧,虽然老海、老冯和我都是他的部下,但因为我的直接上司是老冯而不是他,因此他对我很客气,讲的话距离也很远。我挺难想象这么一个谈笑风生充满情趣的老板如何会让每周一参加完例会的老海垂头丧气。
当晚老海安排在酒店里的西餐厅一起吃饭。老雍对于红酒也颇有研究,和酒保聊了半天点了一瓶年代很久远的干红。饭桌上的闲散话题很快结束,大家步入正题。老海显然是早有准备,开始跟老雍诉苦:客户投资额度不高,项目旷日持久,非短期所能拿下,背的任务太重……
老雍抿了一口刚刚倒好的红酒,没说话。这时老冯也开始说话,说这边的项目的规律历来如此,慢的时候能拖个大半年,一旦快起来也是不可想象。
老雍笑了,对老冯说:“你告诉我,哪里的客户不是这样?哪里的客户是根据我们思科财年的时间表来做项目的?哈哈哈哈。”
又喝了两口酒,老雍看着老海说:“压力都是一级一级传下来的,这个季度数字不好,有的区肯定要走人。没有产出的客户,大老板就会觉得没必要放人在这里。”
老海和老冯都安静了,我觉得满桌子琳琅的饭菜毫无滋味。
过了一会儿,老雍打破冷场兴冲冲地问我:“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本地小吃吗?”
老晖
一轮密集的轰炸结束,留下遍地硝烟。这些硝烟就像浓雾,让你无法辨别下面掩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老海穿上他的制服,拎着公文包,走进迷雾开始了新一轮的勘探。而我,得到了难得的几天闲暇时间。
早上我睡到八点起床,到楼下相熟的早点铺要上一碗面,还加了一碗冲了鸡蛋的米酒。那天晚上老雍问我小吃的事儿,我建议他清早叫辆车,随便开到任何一个密集的居民区门口,找一家人最多的早点铺,哪怕是排队也要等。等他们做出来的喷香的面,松脆的油条,一咬一口热油的包子,还有辣得让你头皮发麻的米粉。酒店的餐厅早上也有模仿这些样式的点心供应,品质和味道暂且不说,那种在腾腾的蒸汽中和一大帮吆五喝六打情骂俏的人们一同进餐的快感是绝对享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