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进入市区,道路两旁的市井百姓愤怒地向囚车扔砸砖头瓦片,恶狠狠地骂着:“就是他引来了辫子兵!”“背叛大明,投贼卖国!”“打死他这个狗娘养的!”
有人高喊:“打死袁崇焕便宜他了!让他挨千刀!受活剐!”
“对!活剐他!吃他的肉!”
茅元仪赤着双脚,披头散发地跑着追赶囚车,他踉踉跄跄地边跑边喊:“袁督师冤啊!是袁督师救了京城百姓啊!袁督师是忠臣啊!别打他……骂他啊!……”
毛云龙和辽女沙茹兰混杂在愤怒的百姓中间煽动着:“他是个疯子!疯子说疯话,竟说袁崇焕救了京城百姓!打这个疯子!”
“对!打这个疯子!打!打呀!”一些愤怒的市民又向茅元仪投掷砖头瓦块。
茅元仪边追赶着囚车,边泪流满面地呐喊着:“我疯了,京城疯了!大明都疯了!”他指着道路两旁的市井百姓,“你们都疯了!连皇上都疯了啊!……”
囚车渐渐远去,茅元仪空举着手中的两丸福寿丹,仿佛真的疯癫了似的顿足捶胸地哭喊:“疯了!都疯了!大明疯了!大明危矣!大明亡矣!……”
一阵砖头瓦块,雪片一样落在了茅元仪的身边。
谢尚政家中,谢尚政正在桌边端着茶盏在呷茶品味,家仆引领袁崇焕的妻子阮氏突然走进客厅。
“尚政!”阮氏因丈夫蒙冤,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为的就是投奔丈夫的这位同乡好友,所以今日一见,她竟高兴地喊了起来。
谢尚政掉头一看,却是吃惊不小,他心中暗暗叫苦、暗自盘算,但嘴上却佯作欣喜:“哎呀!原来是嫂夫人!”他掩盖着内心的惊恐,放下茶盏,热情上前说:“大嫂怎么来了?”
阮氏既未就座,也未接茶,而是“扑通”一声跪在谢尚政面前,泪如雨下地苦苦哭诉:“听说崇焕下了冤狱,妾身心急如焚,匆匆筹集盘缠,千里寻夫,来到京城。在湖广会馆打听到你的下落,就赶来府上。”阮氏边说边连连磕头,“尚政啊!你和崇焕自幼相知,他的为人处世,你最清楚了!崇焕一直把你视为知己,他上次返家时告诉我说,朝廷腐败,小人奸佞颇多,说他一旦含冤出事,就让我找你,你肯定会为他辩冤的!如今不幸言中,他果真蒙冤受害。尚政兄弟,嫂子赶来求你,快救救崇焕……救救崇焕啊!”
“嫂夫人请起!”谢尚政扶起哭成一团的阮氏,竭力掩饰地,“崇焕兄投狱问罪,小弟岂能坐视不救?几乎每隔一日便前去狱中探望,到处奔走呼号,求救崇焕兄早日出狱。只是朝中关节颇多,尚需时日。”
阮氏擦去泪水,理解地点点头:“尚政,请你领妾身即刻去狱中探望崇焕。”
“这……”谢尚政转动着眼珠在思虑对策,稍许后回道,“这样吧!嫂夫人一路辛苦劳累,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子见到崇焕。请嫂夫人先去会馆收拾细软,移居小弟府中暂且住下,然后再一同去狱中探望。”
“谢谢你如此费心!”阮氏感激地连连致谢,“那我马上就去会馆。”
谢尚政热情有加:“小弟让轿夫送嫂夫人前去。”
“不用不用!”阮氏摆手谢绝,“尚政,见到你我就放心了!会馆路途不远,一会儿就到。”
“那好,小弟一会儿派人去接。”谢尚政说着送阮氏走出客厅,穿过天井。
滢儿走出厢房,目视谢尚政陪阮氏走向大门口。
谢尚政返身走回,站在天井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滢儿款款走到谢尚政身边:“相公!袁崇焕今日受刑,难道真的把这个女人接到府中?”
在辽东的总督府,风尘仆仆的驿使身背驿袋翻身下马,疾步走进。
孙承宗跪接圣旨后,看着看着禁不住老泪纵横。
祖象升、吴襄等辽东将领围了过来:“孙大人,怎么了?”
“皇上驳回了我等赦免袁督师死罪的请求!今日午时三刻在菜市口刑场凌迟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