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心知受皇帝宠信的机会来到了,故显得特别地斯文有礼:“陛下,臣以为山海关宁远并不缺粮,何以会产生哗变?其中必有隐情。”
崇祯立时一惊:“哦?必有隐情?”
“骄兵悍将胁迫,袁崇焕不得已而为之啊!”
“噢!”崇祯恍然大悟,“不过,辽饷不增,袁崇焕也难以五年复辽。请先生言明,如何能不动私库,既不增添税赋,又能增加辽饷呢!”
“这……”周延儒沉吟少许,又进一言,“臣有一孔之见:旧制驿传只行于都城内外,现在遍行各地,疲劳往返。为解民困,增拨辽饷,陛下可减裁驿站驿卒,一年可节省四十万两白银,也可谓还之于民!”
崇祯见周延儒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遂连声赞道:“先生一孔之见就解了边关之急!依卿所说,裁减驿卒,还之于民!”说着一声吩咐:“来人!”
王承恩闻声走进来:“奴才在。”
崇祯道:“赐阁臣周延儒玉如意一只!”
周延儒接过王如意,受宠若惊地面君而跪:“谢陛下!”
崇祯元年(1628年)十一月初三,崇祯听信周延儒的谗言,拒绝袁崇焕、韩发放内帑的请求,也拒绝韩改革朝政的构想,直接导致了大明王朝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
时间没过多久,这一决定的恶果便显现在银川的驿站。
时已隆冬,驿站外面飘着飞飞扬扬的鹅毛大雪,而驿站的茅屋内,本来就衣衫单薄的一群驿卒不得不又脱去驿衣,取下驿袋。
高杰蹲在地上,望着脱下的驿衣、驿袋,不由得竟失声痛哭了起来:“这么一裁减,我等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啊?”
本来沉寂了许久的屋子,经高杰这一哭,大家竟像引得山洪暴发似的全都嘤嘤哭了起来。另一年轻驿卒李过,一边揩着泪水,一边愤愤地哭叫:“这不是还之于民,是砸掉我们的饭碗啊!”
高杰抬起泪脸:“本是穷苦驿卒,现在又给裁了,简直是雪上加霜啊!自成大哥,怎么办?”
被称做大哥的驿卒,就是后来名扬天下的闯王李自成。他是这个驿站的小头目,因他为人义气、有文化,加之又有些武艺,所以无形中他就成了这些驿卒们的核心、主轴,当然是这伙人的领袖。他本想将这个驿站当成家,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可晴空霹雳,一道裁去驿站的圣旨,他便和这些驿卒弟兄顿时成了无业游民!
李自成见问,“霍”地站起身来,果决道:“弟兄们,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回老家米脂去!”
弟兄们闻言相继站了起来,李自成领着这几位被裁减的驿卒钻进了风雪中,开始了他们急风骤雨的人生里程。
却说毛云龙回到皮岛,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他与陈演的“双簧”及袁崇焕的憨态呆傻之后,又侃侃谈道:“此次进京,以钱说话,以贿开路,倒果真百发百中,无不成功!”毛云龙从书案上拿起毛笔,边说边在等着毛文龙的口授,“只是陈大人要大哥多些战功,怎么个多法呢?”
毛文龙也不是傻瓜笨蛋,他很清楚陈演“多些战功”这四个字的内涵。袁崇焕之所以得以升迁,还不是因为他所谓赫赫战功嘛!袁崇焕的战功是用鲜血换来的;而陈演的意思当然不是如此!毛文龙很快便悟出了陈演此话的真谛。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来踱去:“昨夜本帅整整思虑了一宿,这么报:七年苦楚,百战辛劳,一日七战……”
“是一日七战,还是一夜七战啊?”辽女莎茹兰闻声走出来,淫邪地插了一句,便一屁股坐在了毛文龙的腿上。
“去!去!”毛文龙将腿上的莎茹兰往外一推,“这里说正事呢!写:一日七战,连获十八大捷,斩获……斩获……”说着看看一边的辽女莎茹兰,“斩获满夷……六十人!”
辽女又凑过来,挤着媚眼:“大帅十八大捷,才区区六十人,行吗?”
毛文龙一怔,随即连连点头:“对,那就六百……不,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