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乃茅元仪和杨宛素喜结良缘的日子,当晚的熙春院内,红灯高照,大大小小的双喜字贴上厅堂,贴在了熙春院的各个角落。宾客盈门,喜气洋洋。妥娘以家长的身份迎接着前来祝贺的宾朋,可她左等右等,翘首以盼,以致最后不得不找到一身新郎打扮的茅元仪,问他袁督师袁大人怎么还没来时,袁崇焕骑着的快马已奔出了山海关,临近了宁远城外。
大约在茅元仪揭去杨宛素的盖头红巾,吹灭花烛,与杨宛素正准备步入洞房之时,袁崇焕来到了宁远城下。因时已深夜,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祖象升本正无奈地在城外徘徊,突然意外地发现了袁崇焕,惊喜地大声呼唤着奔过来:“崇焕兄!崇焕兄!”
袁崇焕未事寒暄,只是面色严峻地点点头:“连夜赶来,情况怎么样?”
祖象升一听这话,又像被霜打过的庄稼一样缩了下来,哀叹着连连摇头:“不见银子不开门!”
宁远城头,这时也挑起了灯笼。
一群乱兵中头目张思顺细细观看着城外动静:“兄弟,好像又来了一个当官的!”
被称做兄弟的另一乱兵头目杨正朝说:“不带欠饷来,谁也不行!”
这时,祖象升驱马到城下,高声大喊:“开门!快开城门!”
杨正朝在城楼上回道:“祖总兵,你带欠饷银子来了吗?没银子,快滚回你的锦州去吧!”
随即城楼上发出一阵哄笑。
“看看这伙乱兵,无法无天了!”祖象升对袁崇焕说着,随即又朝城楼上大声喝道,“弟兄们!袁督师……袁大人来了!”
城楼上停止了讪笑,杨正朝向城下看看:“来人真的是袁督师吗?”
袁崇焕随即上前,大声喊道:“弟兄们!是我袁崇焕!”
张思顺凑到杨正朝身边道:“袁督师来了。怎么办?”
“一样!”杨正朝虽说话语坚决,但转身向城下喊话时,语调却和缓了许多,“敢问袁督师,弟兄们的欠饷带来没有?”
袁崇焕对此神色自若地回道:“我现在身无分银!只要放我进去,我担保弟兄们的欠饷分文不少!如果弟兄们信不过,我立即回京辞职!”
张思顺一听这话,连忙拉了拉杨正朝,低声耳语:“袁大人一向是爱兵如子,这事可不能……”
杨正朝目视乱兵,又看看城下的袁崇焕,随即把手一挥,吊桥缓缓放了下来。
祖象升抢出一步,欲率先登桥进城。
“只请袁督师一人进城!”城楼上放下话来。
袁崇焕微微一笑镇定地迈步走上吊桥。
祖象升一把抓住袁崇焕,不放心地说:“崇焕兄,你这样只身进去……”
袁崇焕坦然一笑:“放心吧,我了解这些弟兄们,将不知兵,何以领兵?”
来到城楼上,一群乱兵手持刀枪迎向袁崇焕。
袁崇焕镇静地走向乱兵,扫视一眼:“你们谁是头目?”
杨正朝挺胸上前一步:“我叫杨正朝,还有他张思顺。”
张思顺随之也上前走出一步。
“好,敢作敢当!”袁崇焕盯视二人,“说,弟兄们什么条件?”
杨正朝看看袁崇焕:“三天之内发放欠饷五万两白银,要不袁大人……”说着指指谯楼,“跟他们同样拘押!”
张思顺不像杨正朝那般莽撞,他狡黠道:“暂不说这些,先请袁大人巡视巡视,了解实情。”
谯楼门缝里露出谢尚政的脸,他见有人过来,连忙高声喊道:“快放老子出去!”
袁崇焕随弟兄们来到兵营伙房。一只铁勺搅拌着:只见锅中枯菜叶子漂翻,米粒难见……
杨正朝悲愤地指着锅中:“请袁督师看看,弟兄们吃的是什么?四个月欠发兵饷,就吃这枯菜烂叶守卫边关,能抵御皇太极的八旗骑兵吗?”
袁崇焕噙着泪水,动情地目视锅中。
乱兵头目张思顺掉着眼泪:“弟兄们当兵卖命,养活家小,被逼无奈,才兵变作乱的!我们也不愿意以兵变迎接大人赴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