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巡抚范景文和钦差再度来到广东东莞时,只见袁崇焕家宅中,一个巨大的“寿”字高贴中堂,围绕“寿”字两旁,分列着寿联、寿幛以及硕大的寿桃。寿桃边,两支高高的红烛正燃着跳动的火苗。
老寿星袁母幸福微笑地端坐在“寿”字下面的太师椅上,在接受袁崇焕夫妇的跪拜。
袁崇焕连磕三个响头之后,拱手作揖:“恭祝母亲大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母亲喜泪挂腮:“好!好!长命百岁!”
袁妻阮氏是位夫唱妇随的贤惠女性,因丈夫长年征战在外,她便一直留守家中,侍候、奉养婆母。今天她也高兴地跪伏在地,拱手作揖:“祝婆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好!”袁母看着儿媳,欣悦道,“崇焕此次回家,明年给娘抱个胖孙子!”
袁妻只羞涩地叫了声:“婆婆!”便连忙低下头去。
袁崇焕知道袁家没有子嗣,一直是老母的心病,也是自己对妻子的歉疚,所以他赶紧接过话头,目视一眼妻子后,大声回道:“明年给母亲大人生个胖孙子!”
正在这欢愉之时,范景文陪同钦差走进屋内。
“圣旨到!”钦差一声长呼。
袁母闻声震惊地站起身来。
袁妻阮氏也急速起身,扶着母亲走出堂屋,走入厢房。
钦差手捧黄龙烫金丝册高声叫道:“袁崇焕接旨!”
袁崇焕闻声立即下跪:“旧臣袁崇焕听旨!”
钦差高声宣旨:“前阉党肆虐,袁崇焕委屈蒙冤,朕俱洞悉。现升职复用,拜兵部尚书,督师蓟辽。闻旨即作善处,速来复命,领兵御敌,致功边陲,解朕悬念,不得推诿。钦此!”
宣罢圣旨,范景文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抱拳祝贺:“袁大人,恭喜恭喜!皇上又颁圣旨,官职再升,加拜兵部尚书,适逢老夫人七十大寿,真是双喜临门啊!”
加官晋爵,并未能激起袁崇焕的兴奋,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范大人,你知道……”
范景文看看袁母,他清楚袁崇焕的心意,连忙说:“老夫人今日华诞寿辰,袁大人先在府上陪伴几日,然后再进京复命。”一面指指钦差,一面打着招呼,“卑职还有要事在身,恕不久留。这就告辞了!”
范景文和钦差拱手致礼,退出门外。
袁崇焕送出门外,目视范景文和钦差骑马而去。
一阵春风吹过,门前池塘水面上泛出道道涟漪。
一道难题抛给了袁崇焕!
袁崇焕满脸忧思地穿过中堂,来到厢房内。
袁母高兴问道:“钦差和范大人呢?他们这么快就都走了?”
袁崇焕闷闷不乐答道:“回禀母亲,他们走了,都走了。”
袁母兴致勃勃地说:“儿啊,你原为巡抚,现任督师,这官谁大谁小啊?”
“回禀母亲:巡抚之上为经略,经略之上为督师,是统兵领将的最高头衔,一般是由大学士或是宰相才能兼任。”
“皇上恩宠啊!”袁母高兴地连连点头,“也是祖上阴德,我儿官越做越大了!”说着吩咐儿子,“你也该早作准备,速去领命赴任。”
袁崇焕看着母亲失明的双目、缕缕白发,心中一阵痛楚:“孩儿不想去领命,只想留在母亲大人身边。”
母亲闻言不禁愕然:“儿……此话怎讲?”
袁妻阮氏看看母亲,从旁说道:“官场贪赃纳贿,黑白颠倒,忠奸不分,夫君屡遭冤枉,不想再入官场,同流合污。”
“人不能翻着旧皇历过日子!”母亲淡淡一笑,“冤屈已经洗雪,都过去了,还记着干什么呢!皇上如此重用,当谢恩报恩!”
袁崇焕目视老母:“孩儿长期未尽孝悌之心,你老人家年事已高,且又双目失明,再离开家,离开母亲,孩儿于心不忍,于心不安啊!”
老母亲面色不悦地连连摇头:“我儿自幼就崇尚岳飞岳武穆,岳飞当初抗金,大战金兀术,惨遭秦桧诬陷毒害,但虽死犹荣,垂名千古!我儿今日也是抗金啊,好男儿志在报国,这个家有什么值得眷恋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