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写西读 |聪明人的聪明文章

陆灏是《万象》杂志的创办人,2006年放手《万象》,有时间给自己编了本书——《东写西读》(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7月第1版)。这本书非常有趣,有趣到大大出乎预料。

陆灏编《万象》时,大概出于江南知识分子的清高,从来不在上面发表自己的作品,给人印象只是一个尽责的编辑,没想到他俊雅相貌后面还藏着一副锦绣肚肠。

编进《东写西读》的文章大多发在香港的报纸,都是趣味十足的文史小品,中外兼谈,谈资丰富,所用的材料并不常见。这些小文章的写法有点钱锺书的遗风。陆有钱风的要点是,他选材叙事有钱先生的聪明劲,谈论的人、事、书、话,皆具妙趣,作者自己的品鉴也是要言不烦,恰到好处。中国的读书人里历来是笨人比聪明人多得多,能够读到陆灏这样的聪明人写的聪明文章,实在是一种享受。当然,陆灏看过的书没有钱锺书多,外语也要比钱锺书差,但那是一代人或几代人的共同苦恼,为大环境小环境所累,这怪不到作者,要怪也只能远怪四人帮,近怪陈良宇,是他们让新中国的读书人基本上没受多少教育。

作者在这本小书中反复向钱先生致敬。第一篇就是《读〈容安馆札记〉的札记》,其中最有意思的一段,是他抄录钱先生上世纪50年代一段小品:“北京坊巷……狗尾巴胡同改为高义伯胡同,羊尾巴胡同改为杨仪宾胡同,王寡妇胡同改为王广福胡同,羊肉胡同改为羊溢胡同,牛蹄筋胡同改为留题责胡同,皆欲盖弥彰,求雅愈俗。尤奇者,臭屄胡同(西四)之改受璧胡同,几如文学家之改称文学工作者矣。”

《东写西读》对前贤事迹语录的摘引,常常能激发读者的联想。书中引清朝毛奇龄的话:汉朝以下两千年,数到当时,只有文人而无学人,而今连文人都没了。这在当时是毛奇龄骂世的激愤之言,放到今天倒是相当准确的世相报告。

听说这本书是作者在治疗情伤期间编就。如果传言不虚,那我真的希望陆灏未来经常失恋,让我们有福多读这样有趣的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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