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外衣下的黑色潜流
在中世纪,有一种风气逐渐流行起来—去耶路撒冷朝圣。
那个时候,西方人对宇宙的看法很奇特,他们认为耶路撒冷是宇宙的中心,亚洲、非?和欧洲像三片叶子,从这个中心伸展开去。耶稣在那里受难,以后他也将在那里降临,审判全世界。耶路撒冷的一切都神奇得不可思议,单单这个名字就能让人激动万分。他们渴望亲赴耶路撒冷,沾濡它的光辉。
耶路撒冷处死了耶稣,却因此获得了不朽荣耀,这真是一种讽刺。
有些人朝圣,是出于宗教情感,他们希望能亲赴圣地,朝拜耶稣的圣墓,亲吻客西马尼的土地,凭吊各各他山的夕阳。还有一些人则是被罪恶感纠缠,希望用朝圣来洗清罪孽。
有一个传说,也许能帮我们理解这种情感。
据说诺曼底公爵“魔鬼罗伯特” 投毒害死了?己的兄弟,从此,他就被负罪感纠缠着。终于有一天,他双足赤裸,披着忏悔服,走向耶路撒冷。在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为罗伯特提供了许多享乐,都被他拒绝。路过一个城堡的时候,守卫用皮鞭抽他,罗伯特喜悦地接受了,觉得这是赎罪的一部分。等他终于到达圣地时,发现许多穷人簇拥在耶路撒冷门前,却无法进入。因为伊斯兰政府向每位朝圣者征收一枚金币,否则不许他们进城,这些穷人无力支付。于是,罗伯特为他们支付了所有的入城税。
进入耶路撒冷后,他跪拜在圣地上,涕泗滂沱:为了自己沾血的灵魂,为了自己脆弱的人性。朝拜圣?后?罗伯特患了重病。他对一位返乡的农民说:“回去后,说出你的亲眼所见,你们的魔鬼伯爵是如何被带上天堂的。”
他死了,怀着一颗平静的心。
无论出于何等目的,朝圣者的数量逐渐增多,他们成群结队涌向东方。
从西欧到巴勒斯坦,有几千里的路程。在当时,那是一段极其危险的旅程。许多人注定再也无法还乡。朝圣者要穿越巍巍高山、茫茫丛林,还有充满盗匪的国度。饥饿、野兽、土匪、疾病,随时会夺取他们的生命。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无名尸骨埋在陌生土地里。但让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不畏死亡。
所有些危险,所有这些艰辛,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耶路撒冷。
可即使他们克服一切障碍,到达耶路撒冷,痛苦也没有终结—因为耶路撒冷在穆斯林手中。
于是,朝圣者不断带回来可怕的消息:
基督教妇女被公开轮奸,孩子们还被迫在旁边跳舞助兴,教士被成批屠杀,朝圣者则被活活鞭打至死。
这些话确实骇人听闻,但难以核实。有些是添油加醋的夸大,有些则纯粹是臆造。
一种呼声开始兴起:教堂被摧毁了!朝圣者被凌辱了!东方的兄弟在遭受折磨!圣地上飘扬的是伊斯兰的弯月旗!我们还要忍耐到几时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冲向前方,光复耶路撒冷?!有人在高喊:耶稣为我们而死,为什么我们不能为他而死?
人们的怒火在膨胀,如同黑夜里的隐隐雷声。
在雷声背后,是一个复兴的欧洲,是一个膨胀的欧洲。
在雷声背后,是一个刚刚爬出屈辱深渊、再也不愿承受屈辱的欧洲。它刚刚焕发出了生机,体内的力量正在蓬勃生长。它渴望把这力量化成利剑,劈向对手。
如果没有一道霹雳把雷声转化成真正的暴雨,它终会慢慢沉寂。但是,这一次真的有炸开的霹雳,把欧洲的大地照耀得亮如白昼,一场浩大无比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投掷这个霹雳的是欧洲最为显赫的人物—罗马教皇乌尔班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