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拉诺不再保持沉默:
“这时,我正在餐厅为十几个人摆桌子。请您注意,上校,虽然由于罗丝的生日而使工作量增加,但理查先生给我们所有佣人放了一天假,除了奈利。我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但我的工作本身可以为我作证。在这段时间里,安吉拉?怀特小姐结束了在厨房准备吐司面包的工作。(女管家带着极端的蔑视讲完了这最后一段话。)请注意,米乐督察,厨房门直对着通向二层屋顶的螺旋楼梯大敞着。(她的声调清楚地暴露了她的心思。)”
一阵缄默。随即,陆克清了清嗓子,一刹那,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说:
“早些时候,默赫斯丹先生叫我简单修理一下古宅后的小木桥。所有人都能听见案发时的锤子声。所以我不在场的证据是非常充分有力的。”
“非常好,”上校双臂交叉,身子往后一倾,靠在了摇椅背上,“让我们重新回到悲剧现场吧!”
“帘子刚刚拉上,”罗丝又接着道:“房间重新沉浸在半黑暗状态。我们等着,眼睛紧盯着丝绒帷幔。里边发出一些沙沙的声响,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尖叫,倒地……其实更像是慢慢下滑声,其他声音我无法具体描述,很难觉察到……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您明白吗,这一会儿,我们都在期待着奇迹出现。几分钟过去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突然,我感到不安,就喊爸爸,没有回应。这时,有人敲门,我猛然起身,不是去开门,而是去看房间的另一侧发生了什么。我拉开帷幔,走了几步,发出一声尖叫。其他女孩儿立刻跑过来:父亲趴在柜子和矮桌之间。”
“这时,”女教师插言道,“我打开房门,因为有人继续敲门。我让布虎小姐进来,接着关上她身后的房门,插上了门闩。这后来的动作是出于本能的,没有任何原因。”
“我立刻明白,在我进屋的时候,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女管家冷冷地、镇定自若地说,“帷幔打开一条缝,我走进去,看见女孩儿们围在默赫斯丹先生周围。就在那一瞬间,我们认为他自杀了。但他背上的伤……我摸了一下他的脉搏……他死了。”
“女孩儿们都吓坏了。她们七嘴八舌地一同向我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我们环顾四周,然后走到窗前,询问小伙子们,他们肯定没有人爬墙,他们上了楼。当米歇尔看到父亲后,受到了极大打击,于是发疯似的跑掉了。”
下面讲的有关米歇尔和他的两个朋友以及他们的证言,与事先高哈前晚向我泄露的基本相同。
“别忘了,米歇尔不小心射出的那一箭没有力道,比尔和斯坦厉已经证实,绝不可能致死。至于箭出现在墙角下的解释,让我觉得很明显:在理查拉上帷幔时,箭突然飞入房中,厚厚的地毯减轻了它跌落的声音。他在做什么呢?他把它捡起来扔到窗外。我压根儿就不明白为什么警察在箭的问题上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上校咕哝着,“好,触及到了要害。当理查重新拉上帘子时,他绝对是一个人在房间的另一侧。”
“是的。佛赫丝瑟小姐,我的朋友和我都在另一边,”罗丝声明道,“我要补充说明一下,自从我们坐下,我们一刻也没走神地盯着帷幔。”
高哈、奈利和佛赫丝瑟默不作声,表示赞同。
“好吧,”上校说,“我们现在来进行排除。凶手不可能从理查钉死的那扇门进来。完全不可能。警察已经证实。他只能从开着窗的地方进来……或者从别的地方,这意味着是理查的同谋。假设这并不荒谬,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个问题。接着,凶手还必须逃走。他有可能在女孩儿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从帷幔的另一侧溜掉吗?”
“完全不可能,”佛赫丝瑟小姐不容置疑地说,“我会看到他。我没有离开过椅子。在发现尸体之后,房间就像一个第二调查对象,在大白天,所有的窗帘都是拉开的。别忘了,直到男孩儿们到来,门才被打开。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可凶手已经溜之大吉了。
“还剩两个窗户。如果他是从关上的那扇窗逃走的,那就意味着理查有一个同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吗……房间里有人偷偷地把微开的窗户又关上了。”
“同样不可能,”罗丝支吾着说,脸色变得苍白,“在发现尸体的同时,我机械地看了一眼窗户,它是关着的。这可能让您觉得奇怪,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但我确实注意到了这一事实。”
沉闷,令人难受的寂静弥漫在恐惧、难耐的猜忌中。实际上,如果有人在凶手出逃后重新关上窗子,也就是说是罗丝关上了窗,那是完全不荒谬的。这种想法似乎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孔上。奈利急忙为罗丝解围:
“这不是斯坦芝夫人做的,她在进去的同时拉开帷幔,走了一两步,大叫着停了下来。我们立即凑了上去。”
“没错,”高哈赞同地说,“她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视力范围内。”
上校的表情松懈下来。奈利的插言让他如释重负。事实上罗丝一直在证人们的视力范围内让他避免了一种可怕的假设:罪犯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他点上烟斗,又接着说:
“我们现在说说理查放在矮桌上的箱子吧。里边有:两个布制蒙面兜帽(仅露两只眼睛),两套幽灵服,一长卷黑纸,上面画着骨骼,一大颗白星星,一个半截黑缎面具,一条腰带和六条丝巾。我们所知道的就是理查想以自己的方式变个魔术,用幽灵显圣来哄骗我们。就这点,两个布制蒙面兜帽可以证明,在我看来,就这个假设,理查应该叫了个帮手。很有可能这个神秘帮手就是凶手。我认为,如果我们能猜出理查准备的魔术是什么,就离解开神秘谋杀案不远了。依我之见,警察的调查在这一点上不够深入。我提请你们注意这样一个事实,罪犯的凶器是一把惹人注目、又长又薄、极其尖锐的印度匕首,那是我的收藏之一。法医已明确表示,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一个文弱的女子,也可用其给人造成致命一击。还要注意,只有这里的家庭成员才能窃走这把凶器。
“根据所有人的说法,我相信我们可以认同下列事实:1.理查叫了个帮手来演这出戏;2.帮手和凶手是同一人;3.凶手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4.凶手是从房间的其中一扇窗进来的;5.他又从敞开的窗子逃走了。
“最后两点值得我们特别注意。根据射箭者的证词,凶手不可能在五到六秒的时间里进或出,调查表明墙和屋顶都没有留下痕迹。因此我想,凶手没有从开着的窗户进来,而是从另一扇朝着古宅后面的窗户,没有人监视,却在理查的帮助下进来的。
“凶手就在墙角下,他在等着理查给他开窗,然后给他扔下绳子。他只借助胳膊的力量向上爬,而我兄弟用力拽着绳子,对他来讲这就是一个孩子的游戏。演出开始了,他进入了房间,身后未留下任何痕迹。”
我钦佩地看着他:
“您的推理很精彩!事实上,很有可能……”
“不要打如意算盘,”上校截断说,“还有一个出去的问题。凶手是怎么在五秒钟的时间里从窗口出去的呢,而且还要确保没被人注意?跳走的假设已经排除,窗子离地面有五米,米歇尔和他的朋友不会听不到跌下去的响动,警察也试过了。另外,这一跳不可避免地会在花坛或砾石小路或草坪上留有痕迹,然而却什么都没有。那么,他又怎么做到的呢?所有的疑点都在这儿……”
丹尼尔?默赫斯丹上校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调很特别,就好像想让我们更清楚地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并让我们去思考。他神态若有所思,目光跟随着飘在天花板的烟雾移动。
爱拉诺?布虎打破了沉默,平淡地插嘴说:
“你们好像都忘了,上校,那时警察们认为谋杀是从被钉死的那扇门开始的,在它下面,我们记得,有一个一厘米半的缝儿。别忘了,我准时上楼去和小姐们一起看表演,我不想错过,所以,就在谋杀被发现前一会儿,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螺旋楼梯那儿晃动。”
“那,您敲门了?”我猛然问道。
“没有,我正好在走廊中间。我刚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不知道是男是女,虽然……总之,身材纤瘦……也许是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