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虽然我的工作地点就在帕克大街那座属于他的大宅,但我从没见过他。像我这种身份卑微的人……”
“唉,这就更倒霉了!不过,我们还是得竭尽全力。华生,在这种风狂雨骤的夜里有劳你出门一趟,你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我很惊讶,“但是为什么?”
“这该死的沙发,老弟!既然我被囚禁在这张病床上,就得由你来充当我的眼睛了。我本不想给你添麻烦,巴克斯特先生,但能不能请你带领华生医生去恐怖之屋走一趟?谢谢。好极了。”
“可我能干什么呢?”我问道。
“华生,我书桌的上面那个抽屉里有几个信封。”
“嗯?福尔摩斯?”
“帮我数一数每尊蜡像手里的纸牌数目,然后仔细地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把它们收起来,把两叠牌分别放在一个单独的信封里,做好标记。桌上的牌也一样。一完事就尽快带回来交给我。”
“先生……”老人急急忙忙有话要说。
“不,不,巴克斯特先生,现在我还不想说。我只有一种假设,而且其中还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福尔摩斯眉头深锁,“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蜡像们在玩哪种牌局。”
与塞缪尔?巴克斯特及其孙女一道,我义无反顾地步入雨势滂沱的暗夜中。虽然巴克斯特小姐不愿意,大约不到十分钟后,我们三人还是来到了恐怖之屋的赌博造型前。
名叫罗伯特?帕斯尼普的那个年轻人长得不坏,明显是被埃莉诺?巴克斯特的魅力所深深吸引。他点燃了满是灰尘的蓝色煤油灯。饶是如此,阴郁的房间仍旧泰半浸淫于黑暗之中。一干面目朦胧的蜡像们恍若蜘蛛般屏息蛰伏,待访客转身便纵身扑来,令人毛骨悚然。
陶平夫人的蜡像展品盛名在外,自是无须赘述。但这组名为“犯罪记录”的蜡像群给我的印象却相当不快。从氛围到色调,加上那些十八世纪流行的假发和短剑,这些场景全无生活气息可言。福尔摩斯的幽默真是不合时宜———他曾调侃我在牌桌上作弊,如果我果真玩过那种神秘的把戏,在这个展览面前将会受到良心上的巨大考验。
当我们弯腰钻过铁栏杆,来到那两名赌徒身边时,我的心情更为忐忑。
“见鬼!内莉,别碰那些牌!”巴克斯特先生在自己这片地盘上简直就是个暴君,但他对我却换了一副口吻:“您看,先生!在这儿,”他缓缓数着,“这个坏人手里有九张牌,那个年轻人手里有十六张。”
“听!”年轻姑娘低声说,“楼上是不是有人在走动?”
“见鬼,内莉,那是帕斯尼普。要不然还会是谁?”
“你说过桌上的牌没怎么弄乱,”我说,“的确,这位‘年轻人’面前的一小叠摆得整整齐齐。他手肘边有十二张牌……”
“啊,坏人这边有十九张。很有趣的牌局,先生!”
我点头称是,用手指碰了碰蜡像的手指,既好奇又有些不舒服。我将几叠不同的纸牌分别放入四个做好记号的信封里,匆匆上楼离开这憋闷的洞窟。正好有辆马车停下,车夫将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客人送到家门口。虽然巴克斯特先生坚辞不受,我还是再三坚持把他和巴克斯特小姐送上马车回家去了。
兴冲冲赶回我的朋友那温暖舒适的客厅时,我惊愕地发现福尔摩斯竟离开了沙发,就着书桌上的台灯,在绿色灯罩下急切地翻查一本地图集,右臂下支着一根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