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把你问住了吧 ”他说。
我没有做声。两条同样陡峭和需要勇气的路都可能通过顶峰。把死看做不存在的行为和想着时刻会死去的行为,兴许是殊途同归。但当左巴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倒糊涂了。 “怎么样,”左巴带点嘲弄的口气说,“想不出来别着急,老板。,我们说别的吧。这工夫我想的是午饭、鸡,上面洒上桂皮的烩肉饭。我脑袋就像烩肉饭似的冒着气。先填饱肚子再说别的,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现在,我们前边有烩肉饭,我们就想着烩肉饭。明天,摆在我们前面的将是褐煤,那么我们就想褐煤。不能三心二意‘你懂了 ”
我们进了村子。妇女们坐在门前饶舌;老人拄着拐杖,沉默寡言。在一棵结满果实的石榴树下,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婆给她的孙子捉虱子。
咖啡馆门前站着一位老年人,腰板笔直,神态严肃,表情集中,鹰钩鼻,一派绅士风度。他就是村里的族长马弗朗多尼。褐煤矿是他租给我们的。前――天晚上他就来过霍顿斯太太这里,要我们搬到他家住。
“简直是叫我们丢脸啊,”他说,“你们住到客栈里,:好像我们村里没有人欢迎你们似的。”
他态度庄重,说话有分寸。我们谢绝于。他不高兴,但没有再坚持。
“我尽主人之谊广他走时说,“主随客便口巴。”
过了不久,他派人给我们送采两块奶酪,――筐石榴,一坛子葡萄干和无花果以及装满一个大肚瓶的拉吉洒。
“马弗朗多尼族长向你们部好厂仆人从小毛驴身上把东西卸下来时说。“一点儿东西表示心意。”他说。
我们向这位乡绅致敬,并说了许多恭维话。
“祝你们长寿!”他把手放在胸口说。
然后他就缄默不语了。
“他不爱多说话,”左巴小声说,“这人脾气倔。”
“他有自豪感,”我说,“我很喜欢他。”
我们回到了小客栈。左巴愉快地抽,动着鼻子。霍顿斯太太在门口一看见我们,尖叫了一声就急忙跑进厨房。左巴把桌子搬到院子里的一座叶已脱落的葡萄藤架下边。他拿了几大片面包和酒,摆上碟子和餐具。他回过头给我做”了――
”个鬼脸,向我示意他摆了三份餐具!
“你明白了,老板。”他对我悄悄地说。
“当然明白,”我答道,“老色鬼。”
“老母鸡做汤有味道,”他舔了舔嘴唇说,“这我内行。”
他动作敏捷,眼睛冒着火花,嘴里哼着古老的情歌。
“这就是生活,老板。美好的生活。你瞧,这工夫,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我马上要去死。我赶紧别让自己还没吃上母鸡就完蛋。”
“请入席!”霍顿斯太太发号令说。
她端着铁锅走来,放在我们面前。可是,当她看见三份餐具时,就惊奇得张大了嘴。她高兴得满脸通红,看着左巴,两只青莲色的小眼睛直眨巴。
“她裤裆里冒火。”左巴对我小声说。
然后,他彬彬有礼地向这位女人转过身来说:
“美丽的海潮仙女,我们是遇难者,大海把我们抛到你的王国。
请与我们共餐,我的美人!”
老歌女张开又合拢双臂,仿佛要把我们两人都搂在怀里似的。她做了个优美的摇摇摆摆的动作,轻碰了一下左巴,又碰一下我,然后格格地笑着,跑进她的房间。少顷,她穿上她的头号礼服 又跳着晃着走出来。她穿的是一件穿旧的绿色丝绒连衣裙,上面镶着破旧的黄丝绦。短上衣胸部敞开,开口处别着一朵布做的玫瑰花。而且她提来了鹦鹉笼,把它挂在葡萄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