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最后(2)

应丈夫的要求,碧雅特?莱克令去看了安宁病所的环境,然后回到医院把她对病所的印象讲给丈夫听:“房间明亮又舒服,护工和护士都通过了专业考核,医生也会定期到病所出诊,还有最重要的:可以在房间里多加一张床。”霍斯特看着她,对她说:“那就去吧。”

他当时的想法是:如果他在家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又要叫急救医生,又要机械地重复那一套流程:救护车、信号灯、急救室、监护病房……他不想再经历这些了,现在他只需要药来缓解疼痛。

于是在一周前,他们住进了“灯塔”。碧雅特?莱克令清楚地记得第一天早上的每个细节。丈夫沉睡了一整夜,早上睁开眼睛看见她,说:“你在这儿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他喝了半杯凉牛奶之后,一位护工扶着他坐上了?椅,推进浴室去洗澡。他尽情享受着热水冲在身上的感觉,虽然身体疲惫无力,却觉得自己好像重获了新生。原本想等他的精神好些,碧雅特和他一起在病所里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但这个希望注定要落空了——霍斯特?莱克令只能躺在病床上,精神再也好不起来了。

前天,碧雅特?莱克令趁他睡着的时候回了趟家,匆忙地检查了信箱,随便抓起几件可以换的干净衣服,立刻又开车回到安宁病所。

她不放心把她丈夫一个人留在病所超过一个小时。“他需要我在他身边。这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每当我坐在他床边的时候,我都可以真真切切?感觉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她来说,最大的折磨莫过于无能为力,除了陪在丈夫身边,无法为他做更多。“我好像被绑住了手脚,觉得非常无助。”

跟碧雅特相比,丈夫霍斯特反而表现得比前段时间放松了很多,仿佛在心里已经接受了将会离开她、离开朋友和家人的事实。

“您知道吗,人一辈子只会真正爱一次!”跟霍斯特的这段感情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缘。这些年来他们对彼此敞开心扉,坦诚相待——那是这位60岁老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非常开心,常常从吃早饭的时候开始。只要收音机里一响起他们喜欢的?乐,他们便会穿着睡衣翩翩起舞,从厨房跳到餐厅,再从餐厅跳到客厅,然后大笑着倒在沙发上。霍斯特把小臂放在肚子上,搓着双手。碧雅特最喜欢这个动作,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愉快满足的。“这是他的招牌动作。每当他在特别享受的时候都会这么做。有一次我们在哈根贝克动物园的猴山,我的丈夫坐在一边的长凳上,一直搓着双手对我叫着:‘快看这个,碧雅特!看那个!’他就像个小孩子那样兴奋,我觉得他比那些猴子还要好玩儿。”

当他俩一起散步的时候,不管在哪儿,他总会出其不意地把她搂进怀里,就算她娇羞着警告他说“霍斯特?其他人会怎么想啊?咱们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了”,也不能让他停下来——他会热情地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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