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睛品尝美味(1)

一人勇敢而率真的灵魂,能用自己的眼睛去观照,用自己的心去爱,用自己的理智去判断。

——罗曼?曼兰

街角那家小超市简?就是鲁培希特的救星。他总是左提右拎,胳膊下面还夹着一大根大头菜,一溜小跑回到病所。一进门马上就开始工作了,削皮、切块儿——一切动作对他来说似乎是信手拈来,如行云流水。几分钟后,锅就在灶台上煮着了。硬硬的大头菜要煮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变软,所以鲁培希特可以暂时先不管它,着手做下一道菜。在水池旁边还放着两捆小红萝卜、西红柿、黄瓜、小香葱和几片熊葱。沙拉是鲁培希特的兴奋剂,他每天都会准备许多不同种类的沙拉供病人们选择。

做好了沙拉,鲁培希特开始清洁打扫。他喜欢近距离地接触他要加工的食材。比如说在为肉片?面的时候,他还是更喜欢用手,而不用铲子,尽管他的手被煎锅烫了无数次。烹饪对他就意味着朝气、热情、创造力,同时还有混乱——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意识到并承认了这一点:“我出生于一个传统的牧师家庭,我祖父、我父母都是研究神学的。我父亲在我高考的前一年就去世了。对于我后来纠结的成长经历他便无从知晓了。”

高中、大学、牧师——还能怎么样呢?在父母看来,没有比让儿子延续自己的足迹更加明确的选择了。所以当鲁培希特在高考后另有打算的时候,他的母亲完全不能理解。他想离开这里,去旅行,去了解陌生的国度和文化。他?埃及和以色列生活了三个月,把那里当做他的家。但是不久,他的钱用光了,不得不回家。他说:“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才回到了德国,但是旅行给我留下的美好回忆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一直在想,如何能找到一份既能旅行又能挣钱的工作。与此同时,他与母亲之间的矛盾也在不断升级。母亲希望儿子即使不学习神学,也至少应该进大学读个正经的专业。母亲没完没了地给他施加压力,他自己也有此困惑:他所有的朋友都上大学了,他是不是也应该这样?

只有考古学专业看起来比较符合他的计划。还有什么别的专业能够更快更直接地把他送往异国?乡呢?他坚持了两个学期,直到他最终屈服于自己内心长久以来的想法:他根本不想读书。这种学院派的人生轨迹并不能让他觉得开心。他想做一名厨师!这才是一个可以实现他走遍世界梦想的职业。“我梦想着可以出去旅行,然后在我喜欢的地方停下来,工作几个月。然后重新上路,再一直这样下去。”

这听起来倒更像是一种对冒险的渴望,并不太符合他的性情。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追求稳妥的人,他在规划自己未来方向的同时也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使一切不能按照他的期望进行,至少也要能在德国找到份工作。鲁培希特从不莽撞地做出决定。

当时他住在海德堡,完全不知道哪家餐厅可以接受他做学徒,于是便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找到当地最好的一家餐厅毛遂自荐。“我们这里的培训可是整个莱茵—内卡河地区最严格的,”餐厅的老板说道,“你要清楚地知道,你要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我话可要说在前头,当学徒并不是件容易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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