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7)

他们沉醉其中,连杜西亚姑姑喊他们回去吃晚饭也没听见。爸只好走出来大声喊道:“吃晚饭啦!”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妈非常惊讶地看着劳拉,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杜西亚姑姑说:“说真的,杜西亚,我真不知道劳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一个野蛮的印第安人了。”

“她跟琳娜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杜西亚姑姑说,“好啦,自从我们搬到这儿来,琳娜还从没像今天下午这样玩得痛快呢,从明天开始,又有一大堆的活儿等着她啦,这样一直要忙到夏天结束。”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又坐上了篷车。因为篷车的东西全都没搬下来,所以他们说走就走。

整个营区里,只剩下杜西亚姑姑的小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草地上光秃秃的,测量人员站在已被拆除的棚屋的旧址上,忙着测量和打桩,准备在这儿建一个新城镇。

“等海依那边的工程安排妥当了,我们马上过去。”杜西亚姑姑说。

“我们在银湖见!”琳娜大声对劳拉说。爸冲着马吆喝了一声,篷车开始摇晃起来。

明媚的阳光照在没有拉上篷顶的篷车上,凉风阵阵,沁人心脾。田野里随处可见人们在忙着干活儿,时不时有一两辆篷车从身边经过。

不久,道路向一块起伏的坡地斜伸下去。爸说:“前面就是大苏河。”

劳拉开始给玛丽栩栩如生讲述她看到的情景:“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就是低矮的河岸,不过,河岸上一棵树也没有。只有广阔的天空,辽阔的草地,狭窄的浅浅的溪流。它本来是一条大河,不过,现在河水干了,变得就和梅溪差不多大小了。涓涓细流穿过一个又一个水塘,流过干涸的布满沙砾的地面,经过龟裂的泥土地。现在,马要停下来喝水啦。”

“使劲儿喝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爸对妈说,“前面五十公里都喝不上水啦!”

在这条浅浅的小河的另一边,草地变得越发低矮了,像一道弧线弯了下来,一道弧线接着一道弧线,一道比一道更低,看起来就像一个短短的钩子。

“这条路一直向着草地延伸,在前方突然就不见啦,大概这就是路的尽头。”劳拉说。

“不会啊,”玛丽反对说,“这条路应该一直通往银湖才对。”

“我知道。”劳拉回答说。

“好啦,我觉得你不该那样讲,”玛丽温和地说,“我们在遣词造句上应该尽量做到准确,力争做到把表达的内容讲清楚。”

“我说的就是我想要表达的啊!”劳拉挺不服气地说。观察事物有多种方法,同样,描述事物也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啊。

过了大苏河,再也看不见田野,看不见房屋,也看不见人烟。道路中断了,铁路的路基也不见了,一辆辆篷车经过时压出来的车辙隐约可见。劳拉看见无数个小木桩淹没在草丛中。爸说那是测量人员打下的木桩,专用来标记还没有开工修建的铁路路基。

劳拉告诉玛丽:“这片草原就像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牧场,它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一直延伸到天边。”

天空万里无云,草浪翻滚,碧波荡漾,这种景象让劳拉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她也说不清楚。这里的一切,包括坐在篷车上的她们、篷车、马匹、甚至连爸,看上去都是那么渺小。

整个上午,爸一直驾着篷车沿着模糊不清的车辙行进,沿途的景色单调乏味。他们越往西部挺进,似乎就变得越渺小,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风呼呼地吹着,掀起无边无际的草浪。马蹄和车轮发出一成不变的咯吱声,篷车坐板一直不停地颠来颠去,颠得人心慌意乱。劳拉心想:他们也许会沿着这个永远一成不变的地方一直走下去,而这个地方,压根儿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光临。

只有太阳在移动。它静悄悄地缓缓爬上天空。当太阳升上头顶,他们停了下来,给马喂食,在干净的草地上吃着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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