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独立纪念日(4)

人群逐渐散去,但是劳拉却呆呆地站在那儿。突然间,她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想法。《独立宣言》和这首歌同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上帝就是美国的国王啊。

她心想:美国人绝不会服从世上任何国王的统治。美国人是自由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服从他们自己的良知。没有任何国王对爸发号施令,他必须做自己的主人。她想,嗯,等她再长大一点儿,爸和妈就不会再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了,谁也没有权利支配她。那么,她必须学会自己管好自己。

这种想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心房。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含义啊,自由就意味着你必须做一个好人。“创始的上帝,自由的创造者”,自然法则和自然之神的法则赋予你的生命权和自由权。你必须遵从上帝之法,因为只有上帝之法才赋予你自由的权利。

劳拉没时间想得更深。卡琳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感觉有点儿奇怪。爸在一旁说:“到这儿来,姑娘们!这里有免费柠檬水喝!”

旗杆旁的草地上放着几只木桶。有几个男子排队等着用锡制长勺去舀水喝。每个人喝完后就把长勺递给下一个人,然后朝赛道旁的马匹和马车走去。

劳拉和卡琳有点儿腼腆,拿着长勺的男子看了看她们,便把长勺递给了爸。爸从桶里舀了一勺递给卡琳。桶里装着满满一桶柠檬水,上面漂浮着许多柠檬片。

“我看见他们往里面加了很多柠檬,味道肯定不错。”爸说。卡琳端着长勺慢慢地品尝着。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从没喝过如此可口的柠檬汁。

“这柠檬水是刚调好的,”一个排队的男子对爸说,“水是刚从旅馆的井里打来的,所以非常清凉。”

另一个排着队的男子说:“好不好喝,得看他们往桶里加了多少糖。”

爸又盛了一勺递给劳拉。劳拉曾经在奈莉·奥尔森家举行的派对上喝过一次柠檬水,那时候她还住在明尼苏达,还是一个小女孩。今天的柠檬汁喝起来味道比那一次好多了,她舔干净勺子里的最后一滴柠檬水,然后给爸说了声谢谢。要是留在这个地方再多喝一点儿就显得没有教养。

等爸喝完柠檬水,他们穿过被踏平的草地,来到赛道旁的人群中。一大圈草皮已经被翻起来运走了,翻土的犁和犁刀把草皮下面的黑土整理得光滑平整。除了被人和车践踏过的草地,赛道的中央和赛道周围都长着茂盛的野草,它们在风中随意飘荡。

“哎呀,嗨!波斯特!”爸兴奋地喊道。波斯特先生从人群中挤过来,他大步流星地往镇上赶,终于及时赶到比赛现场。不过,波斯特太太和妈一样,情愿待在家里。

四匹小马不紧不慢地走上赛道,两匹栗色的,一匹灰色的,还有一匹黑色的。赛马的男孩子让马排成笔直的一列。

“如果打赌的话,你赌哪一匹马会赢?”波斯特先生问。

“噢,黑的那匹!”劳拉大声叫道。小黑马的毛皮在阳光下黝黑闪亮,长长的鬃毛和尾巴像丝绸一般飞舞。它甩了甩修长的头,优雅地踢了踢前蹄。

“开始,跑!”一声令下,所有的小马一跃而出。人群欢呼起来。那匹黑色的小马把身子压得低低的,撒开四蹄,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其余的马都紧紧地跟在了它身后。翻飞的马蹄卷起漫天灰尘,小马飞奔的身影若隐若现。接着,它们绕过赛道最远端的弯道,奋不顾身一路狂奔。那匹灰色的小马加快速度,迎头赶上,抢在了最前面,人群又一次欢呼起来。劳拉还是希望黑马能获得胜利。它正奋力紧追,一点一点缩小差距。它的头超过灰马的脖子,拼命往前伸的鼻子几乎和灰马的鼻子并排在了一起。就在那一瞬间,四匹小马从跑道那头闪电一般冲了过来,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它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突然,那匹白鼻子栗色小马后来居上,一跃向前,抢在了黑马和灰马前面,在观众热烈的欢呼声中率先冲过终点。

“你要真赌那匹黑马的话,劳拉,你就输了。”爸说。

“不过,它是最漂亮的一匹马。”劳拉回答说。她欣喜若狂,脸颊涨得通红。她的辫子钩在了一颗纽扣上,她满不在乎地一把把辫子扯散了。

“还有吗,爸?还有比赛吗?”卡琳着急地问道。

“当然,马车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爸回答说,波斯特先生打趣地说道:“劳拉,你觉得哪一组马会赢呢?”

一对栗色马拉着一辆轻便马车从人群中走上赛道。这两匹栗色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它们迈着轻盈的步伐,身后的马车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接着其他几对马也拉着马车登场了,可劳拉几乎顾不上去看它们。因为在这些马中,她认出了两匹棕色的马。她熟悉它们那高昂的头,拱起的脖颈,如丝绸般光滑的肩胛,随风飘扬的鬃毛,以及在明亮温暖机敏的眼睛上方微微飘扬的眉毛。

“噢,快看,卡琳,快看!那对棕色的莫干种马。”

“那是阿曼乐·怀德的马,波斯特,”爸说,“他给它们套的是什么马车啊?”

阿曼乐高高地坐在两匹马上方的座位上,他把帽子推到脑后,看上去精神抖擞、信心十足。

他驾着马把马车拉到起跑线前,大家这时候才看清这辆马车,原来他坐在一辆又长又高又重的马车高座上,马车侧面还开着一扇门。

“这是他哥哥罗雷贩卖货物用的篷车。”站在他们身旁的一个人说。

“这辆车太重了,瞧瞧旁边那些轻便马车,他根本就别想赢。”另一个说。大家都好奇地注视着这两匹莫干种马和它们身后的那辆大篷车,议论纷纷。

“外侧那匹马叫‘王子’,去年冬天阿曼乐驾着它和凯普·格兰跑了六十公里给小镇运回了小麦,我们才幸免于难。”爸告诉波斯特先生,“另外一匹马叫‘贵妃’,就是跟羚羊群一起跑掉的那匹马。它们都身手不凡,动作敏捷,速度惊人。”

“他可是一个个性独立的怪家伙。”有个人说,“他宁愿输,也不愿意借别人的马车来获胜。”

“真可惜他没有一辆轻便马车。”波斯特感慨道。

这两匹棕色马可以说是赛场上所有参赛马匹中最漂亮、最神气的马了。它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身后这辆沉重的篷车,它们潇洒地甩甩头,机警地竖起耳朵,骄傲地扬起前蹄,好像地面根本不值得它们踩上去似的。

“噢,太可惜了,它们失去了公平的比赛机会,真是令人惋惜啊。”劳拉紧紧地握住双手,多么渴望这两匹神气活现的漂亮马儿获得一个公平比赛的机会。拉着那么笨重的篷车,它们注定会失败。她禁不住脱口而出:“噢,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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