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开垦的泥草地里,一行行玉米吐出嫩绿的新芽,一株株嫩苗星星点点,微微晃动着脑袋,像丝带的尾端不停地颤动。一天晚上,爸走到田间去看了看这些幼苗,回来时显得精疲力竭、又气又恼。
“有大半的玉米要重新播种。”他说。
“噢,爸,为什么?”劳拉问道。
“田鼠在捣乱。”爸说,“唉,在新开垦的土地上第一次播种往往会遇到这种情况。”
格丽丝抱着他的腿。爸把她抱了起来,用胡子轻轻地扎她的小脸蛋,把她逗得咯咯直笑。她想起爸那首关于播种的歌谣,坐在爸的腿上得意扬扬地唱了起来:
一颗给黑鸟,
一颗给乌鸦,
还剩下两颗,
让它们发芽。
“写这个歌谣的一定是个东部佬,”爸说,“我们到了这儿,要自己编自己的歌谣。格丽丝,唱唱这个怎么样?——
一颗给田鼠,
两颗给田鼠,
三颗给田鼠,
还剩下几颗,
田里没得数。
“哎,查尔斯!”妈笑着劝阻道。她倒不觉得歌词有什么好笑的,但听到他编的打油诗,看着他那副淘气的孩子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爸刚把玉米种下去,那些田鼠就找到了它们。它们在地里四处乱窜,不时停下来用小爪子刨开下种的地方。它们能准确地找到玉米种子埋的地方,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小家伙上蹿下跳,敏捷地刨着土,一只只神气十足地坐在地上,小爪子捧着一颗颗玉米种子,怡然自得地啃咬着。它们竟然能吃掉田里的大半种子,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它们是些坏家伙!”爸说,“我真希望有一只猫,像我们家以前那只老黑猫索珊那样,把田鼠统统赶走。”
“家里也需要一只猫,”妈极力赞成道,“屋子里的老鼠越来越猖獗,碗橱里的食物必须要用东西盖起来才行。有没有办法弄到一只猫啊,查尔斯?”
“据我了解,这个地方一只猫也没有。”爸回答说,“镇里那些商店的老板也对此抱怨连天。维马兹说他得想办法从东部弄一只猫过来。”
就在那天晚上,劳拉从梦中惊醒。她听到卧室隔板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一阵咕哝声,然后是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撞击在墙上。她听到妈说:“查尔斯,你怎么啦?”
“我做梦啦,”爸小声回答道,“我梦见理发匠在剪我的头发。”
因为是深更半夜,屋子里的人都在睡觉,妈便压低声音说:“只不过是一个梦,没关系,快躺下来,让我把被子拉过来一点。”
“我还听到理发匠剪刀咔嚓咔嚓直响。”爸说。
“好啦,快躺下来睡吧!”妈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有人在剪我的头发啊!”爸说。
“你从来没被一个梦弄得这么焦躁不安。”妈又打一个哈欠,“快躺下来,把身子转过去睡,就不会再做梦了。”
“卡洛琳,我的头发真被剪掉了。”爸重复了一遍。
“你是什么意思?”妈问,现在她的头脑变得比较清晰了。
“我给你说,”爸说,“我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把手举起来,然后——就在这儿,你摸摸看。”
“查尔斯!你的头发真被剪掉了!”妈惊叫起来。劳拉听见妈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摸到了,你头上有一个地方——”
“对,就是那儿,”爸说,“我把手举起来——”
妈打断他的话说:“大约有手掌大那么一片头发被剪掉了。”
“我举起手,”爸说,“抓住了——什么东西——”
“什么,你抓住了什么?”妈问。
“我想,”爸说,“我想是一只老鼠。”
“它在哪儿?”妈又尖叫起来。
“我不知道,我把它扔了,使劲地扔了出去。”爸说。
“天啊!”妈胆战心惊地说,“一定是那只老鼠,把你的头发咬下来拿去做窝了。”
过了一会儿,爸又说:“卡洛琳,我发誓——”
“别,查尔斯。”妈喃喃地说。
“噢,我敢发誓——我不可能一晚上不睡觉,醒着去赶头发里的老鼠啊。”
“要是有只猫就好啦。”妈无可奈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