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着华丽、五彩斑斓的鸣禽都消失了,没看到它们怎么出发的,因为它们飞走的时间是半夜。
许多鸟儿都愿意选择在夜里飞行,因为这样安全。这个季节,游隼、老鹰和其他猛禽都在半路上对迁徙的鸟儿们虎视眈眈呢。但是在黑暗里,这些猛禽是不会攻击它们的,鸟儿们也能看清楚通往南方的路。
一群群的水禽——野鸭、潜鸭、雁、鹬……出现在了海上的长途航行线上,这些有翅膀的旅客依然会在春天歇过脚的那些地方停歇。
森林里的树叶还在变黄。兔妈妈又产下了三只小兔,这是今年的最后一窝小兔,就是我们叫的落叶兔。
在河湾内长有水藻的淤泥岸上,被谁印上了一些小十字,每天晚上都有,小十字和小点子布满在淤泥上面。于是我们在这小海湾的岸上搭了一个小棚子,想看个明白:究竟是哪个捣蛋鬼。外面秋高气爽,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空气凉凉的,在乔木、灌木和青草间,到处都挂着银色的细蜘蛛网。纤细的蜘蛛网上布满了珍珠般的小露珠,每张蜘蛛网的中间都有一只小蜘蛛。
一只小蜘蛛将自己银色的网张在了两棵小云杉的树枝间。蛛网被寒露衬托着,水晶般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蜘蛛则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死死的,一动也不动。是苍蝇还没飞出来,所以它不活动,还是它被冻僵了,抑或被冻死了?
我很小心地用手指碰了一下它。
没有反抗,小蜘蛛像一粒没有生命的石头掉在了地上。
哪想到它刚掉在地上,就立刻跳起来,拔腿飞奔了,不知藏去了哪儿。
好一个骗人精!
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到这张网上来?还能找到这张网吗?或者另外织一张新的?它费了多大劲啊!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又是打结,又是绕圈,得费多少心血!
小露珠在纤细的草尖抖动着,好像长长的睫毛上的泪珠一样。它们闪烁着,散发出喜悦。
路旁那最后的几朵小野菊,耷拉着它们那花瓣裙子,等待着阳光来温暖它们。
在凉凉的、纯净的、玻璃般的空气中,无论是五彩缤纷的树叶,还是被露水和蛛网染成了银色的青草,或是夏天从来没有过的蓝蓝的小河,都变得那样漂亮,让人舒心。我所能找到的最难看的东西,是一棵冠毛残缺了一半还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的蒲公英。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灰蛾,它的脑袋都不完整了,大概是被鸟儿啄的。回想夏天时,蒲公英的头上曾戴过成千上万顶小降落伞,多神气!灰蛾呢,也曾经活生生的,脑袋干干的,光溜溜的!
真为它们遗憾,我把灰蛾放在了蒲公英上,然后把它们捧在手里,让森林上空的太阳暖和暖和它们,冷冰冰的,湿漉漉的灰蛾和蒲公英都只剩下了一口气。后来它们一点一点地苏醒了过来,蒲公英头上的小降落伞干了,变成了白色,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灰蛾的翅膀也慢慢恢复了能量,变成了青烟色,毛茸茸的。这两个小可怜也变美了。
一只黑琴鸡在森林某个地方低声嘟囔着。
我向灌木丛走去,想绕后面偷偷走到它身边。我很好奇它在怎样喃喃自语,“啾唧啾唧”仿佛在回忆春天的游戏。
可当我刚走到灌木丛前,那黑琴鸡就呼啦一声响,几乎从我的脚下飞了起来,那响动吓我一大跳。
原来就在我旁边,还以为它离我很远呢。
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喇叭似的鹤鸣声—— 一群鹤从森林上空飞走了。
离我们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