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警官十四(1)

和一中队这场摩擦之后,最受刺激的是丘大任,他像走火入魔一样,一睁眼就踢正步,夜间别人睡了觉,他还在床边矫正体形,加上四海饭店那次惹祸,自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这天晚上,金锐一到寝室就扫见了这匹疲骆驼。

丘大任此刻正在用十字木架绑在腰上,挺直腰板,让曹原帮他调整身形,腿上捆扎着几公斤的沙袋,再用背包带把双腿固定,为的是治自己的O形腿,不仅如此,夜间睡觉也不松绑,还把枕头垫在腰间,下死工夫治弯腰探肩的毛病。

大任出汗多,身上有浓重的汗液味道,常遭黄琳揶揄,因此他尽量少喝水,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脑子里不停地过着电影。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上半年家乡的大旱,地里的玉米秆全蔫了叶儿,地瓜蔓无力攀附在硬邦邦的沙砾土上,一只灰色的大蚂蚱在干秸子里蹦?,发出焦干的沙沙声,溜溜的干风刮到脸上,戗得人面颊灼疼,几十根喷灌用的水管从低洼的池塘坝吸来混浊的泥水,他拎着水龙头把自己从头到脚喷了个透湿,水啊,马上洇进枪药一样干的田垄里,流到了老太婆脸一样凸凹不平的土地上……蓦然间,他觉得脊背上阵阵发凉,真是下雨了?他一睁眼,发现上铺的黄琳又在给被子泼水,原来,这小子笨手笨脚,最怕整理内务,便偷偷从家里让人捎了一床被子,白天锁在床下箱子里,晚上拿出来用,平时就把涂了发胶的“样板”被子拿出来应付内务检查。由于军被是新棉花,需要不断用水洇湿,用板子夹,用手捏出折子,再方方正正摆好。这个秘密除了陈嘉桐知道,别人还真以为他的内务精美呢,刚才他拿茶缸喷水时,被“活体”撞了一肘子,弄得床上湿了一大片。就在这时,只见金锐走进寝室,正一个挨一个在问话,黄琳见状慌了手脚,情急之中,索性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全浇在了床上,脱得只剩下裤头,佯装在床上做俯卧撑。

金锐走过来,后边跟着曹原,陈嘉桐也凑了过来。

“黄公子每天练俯卧撑,汗流成河,快成肌肉猛男了;丘大任每天用背包带绑住双腿,不枕枕头进梦州。”陈嘉桐在金锐后边指指点点,显出少有的殷勤。

金锐注意到,黄琳身下的被褥湿了一片,起身的时候,汗湿了一个人字形,由于用力过猛,对方的大脑袋向后仰起,前胸瘪得像鸡胸,随着一起一伏地喘气,简直像架旧风箱。

“练了多少个啦?”

“有一百五十个。”

“好!”金锐拍拍他的屁股,却发现裤头儿是干的,“很一般嘛,返工也来不及了,再加一百五十个!”羞得黄琳干瞪眼一句话也讲不上来,只得呼呼哧哧继续做起来,这一会儿倒是真出汗了。

现在,金锐走到了丘大任的面前,大任此时腰板儿挺拔地立在床前,他光着膀子,胸背肌像块面板,金锐用手杵了一下他的腰部,立即凸显出棱角分明的几块腹肌。

“这哪是骆驼嘛,明明是变形金刚擎天柱呀!”金锐很高兴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大任竟然哎哟一声龇牙咧嘴起来,金锐仔细一看,只见对方的右肩上,竟然已经磨破了皮,渗出了殷红的血迹。问了原由,原来,他自告奋勇和曹原一起扛警徽,六名学员中他鹤立鸡群,高出其他人十公分左右,铝合金制成的警徽加上焊接的杠子重量是一百公斤,因为行走起来不平衡,重量集中在丘大任的肩头,他咬牙不吭,肩头自然负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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