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在训练正步走时,又惹出了一场事端。事情缘于纵队的排面总走不齐,不管金锐怎么矫正,队列总是一摇三晃,象是集体在走猫步。
“是谁在捣乱,给我爬出来!”金锐的眉毛恨不能拧出水来。
他发了狠,让每一排化整为零,两人一组再走,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害群之马正是陈嘉桐,只见他走路脚随胯动,一步一拐,像只碰扁了的车轱辘,滚在地上总是高低不平,以至于传染了左右两侧,搅得整个队形都在起伏跌宕。
将“罪魁祸首”揪出来,队伍立即变得排面整齐,金锐命陈嘉桐再走一遍,发现正是这小子在使坏,两脚走一步一划弧。惹得金锐抽出教鞭敲在他的小腿肚上。不想这一打,陈嘉桐倒真瘸了起来,两只手左捂右护,痛得嘴歪眼斜,活脱一个铁拐李。黄琳在队里小声喊着:
“看哪,活体免费表演,左手摸咪咪,右手摸鸡鸡……”
哄的一声,男女生全笑了起来,而且前仰后合,把金锐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琳此时明白了陈嘉桐的鬼主意,不禁暗暗佩服这家伙的表演天赋,想当初这小子该去报考中戏当小品演员。看样子,他可以冠冕堂皇地免去方队之苦了,这时就听金锐厉声发问道:“你平时就这样走路吗?”
“不是,金队长。”陈嘉桐又走了一遍,依然故我。
“每天练一千动,什么时候不瘸了,再加入方队。什么时候动作到位了,警徽方队给你留着位子!”
“报告队长!”这次黄琳?着胆子出了列,“他是因为球赛负了伤,小弟弟差一点儿玩蛋。宋老师给他的‘活体’缝了八针呢。”
“什么活体,乱七八糟的。”金锐忽地皱起了眉头,出身刑警的他当然知道这活体的意思,不过现在他没心思和这帮家伙纠缠。
“这是宋老师用的形容词儿,为保护他的敏感部位,还恩准他几天不用出操。”黄琳一本正经,下边的男女生再次笑起来,陈嘉桐回过头用眼狠狠剜着黄琳。
“我不管什么活体死体,也不管谁说的,我要的是队列,只要腿不断,休想退出训练!”金锐火气升腾,“这样,你黄琳给他捏架子,直到他不瘸为止!”
说完,金锐转身走了。
陈嘉桐站在那里未动,黄琳有点挺不住,他悄声在对方耳边说:“要饭的不跟狗斗气,你就跟他说说软话,再练下去,这条腿完蛋,可一辈子找不着媳妇了。”
“你要是没蛋子儿就滚蛋,我倒要看他咋来整大爷我。”
黄琳见状苦着脸作揖道:“别,你饶了我吧,要陪绑下去,我也快成‘活体’了。”
说完这话,他做内急状,一溜烟儿抬脚走人了。
金锐这时走了过来,只是手上没了教鞭。
“练了多少动,还瘸吗?”
陈嘉桐梗着脖子一言不发,惹得金锐厉声喝道:
“陈嘉桐,回答我――练了多少动?”
陈嘉桐仍旧纹丝不动,以至于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喷火的眼睛几乎要燃烧起来。
“你哑巴了,还是聋了,回答我?!”
“我恨你,总有一天,你会犯到我的手里!”
“嗬,火气还不小,说下去。”
“没有啥可说的,我在你眼里连个屁毛都不是,你有意跟我过不去。”
“好,痛快,这才像我的学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才不当你的学生,有种你开除我!”
“开除你?你爹同意吗?他可是不干赔钱的买卖。”
“不许你污蔑我的父亲!!”陈嘉桐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嗬,你还来劲啦,我可正式告诉你――”金锐伸食指点着对方的鼻子,“不是你爹的求告,我才懒得搭理你!”
陈嘉桐的脸上猛地搐动了一下,出现了极怪异的表情。金锐发现他的身子发疟似的哆嗦,便伸手在对方的两腿之间摸了一下,抽手出来,发现了殷红的血迹。
二话未说,他弓腰将陈嘉桐背在身上。陈嘉桐在挣扎,金锐边走边说:“你小子听着,既然到了这儿就归我管,我还要管到底。你小子要记住,现在有人管算你的福气,到社会上就得靠自己管自己了。”
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陈嘉桐的裤子被解开,几天前手术的创口开裂,血水正从里边渗出。金锐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药来敷了上去,陈嘉桐只觉得一阵发凉,疼痛减少了许多。就在这时,他觉得还有另一个人站在了旁边,一阵馨香沁入心脾,睁眼一看,原来是宋尔瑞。
救兵是黄琳讨到的。原来,眼里从不揉沙子的尔瑞在学校听了一半讲座,就驱车到市里跑了几个单位,很快将林溪的家庭情况掌握了大概,而后回马一枪,着手解决金锐的小伎俩。
尔瑞在查阅林溪的档案中有新的发现:除林家的历史问题外,林溪还有个姐姐林曼,是市里红得发紫的歌星,半年前竟自愿戒毒,进了康复戒毒中心,由此被媒体追踪报道,成了市内一大新闻。
对林溪这样一个有着复杂家庭背景的学生,招生政审何以能一路绿灯,带着疑问她又查阅了学校的录取资料,发现上边竟有刘毅的签字。从道理上讲,学生是否录取,校党委完全可以定夺,为什么还要劳烦主管厅长的大驾,看来事出蹊跷。
刘毅副厅长的家在城西,平时在省城上班,今天周末必然回家。尔瑞马不停蹄地赶去,正赶上老爷子在阳台处浇花,整个人埋在簇簇花草之中,只露出来个半歇顶的脑袋,活像一株大蘑菇,钻出花丛的时候他看到了尔瑞,马上笑逐颜开,连称宋大师驾到,有失远迎,一边让老伴让座倒茶。
刘毅尊称尔瑞为“大师”,这其中还真有点故事。尔瑞从部队退役后分到省监狱,为陶冶犯人的性情,要求每人会唱十首歌,种养一百株花。是刘毅发现了,这个有心思的姑娘并把她选调到警院。
明白了尔瑞的来意,刘毅笑了,说,你尔瑞这小脑袋瓜怎么这么复杂,连周赤波的反革命案子都能平反,还当了咱们的教务长,林溪家又没有杀、关、管的对象,符合招警条件嘛。说着就话锋一转,大谈起养花之道来。等告辞出来时,尔瑞很是纳闷,觉得老头子今天怪怪的,跟她含糊其辞地打哈哈,过去他可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