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是有病,还是犯瘾了?!”陈嘉桐嘟哝着,见丘大任正狠命用两手去夹两条腿,大概从小蹲在地里干活,他的腿有些罗圈,加上个子高,老是塌胸驼背。
“骆驼,这么说你入校是蒙混过关的了,唉,为啥非要干警察这个差事?知道香港管警察局叫啥?叫差馆哪,干啥不比这强啊。”
“我爹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叫俺考大学,考了大学就能农转非,现在别的大学都不包分配了,只剩下这警院了,管吃管穿又管住――考上了就是城里人了。”
“嗨,傻逼,城里有啥好,汽车尾气、道路堵得烦心、人多得像一锅粥,农村多清静啊,天天喝农夫山泉。”
丘大任叹了口气:“你们城里人是不会知道乡下事情的,俺家里穷,得有个固定工作,好给俺爹看病,还得养活妹妹。”
床下一直在翻看《天龙八部》的黄琳坐了起来,饶有兴味地插过来说:“大个儿,听人家顺口溜咋编排这农村人吗?‘俺刚吃上肉,恁城里人就要吃素了;俺刚穿暖衣裳,恁又要露肚脐眼儿了;俺刚进城,恁又到乡下旅游了;俺刚上城市户口,恁又要出国了。俺是拎了鞋脱了裤子也赶不上哟。’”
不少人哄地笑起来,陈嘉桐阴阳怪气地问:“这警察算是好工作吗?”
“警察不是好工作,你为啥要报考警院呢?”曹原对两人一唱一和揶揄大任早就不满,从一边插了过来。
“说实在话,我原是想在军事学上发展,古代战争史、一战、二战的著名战役,现代的越南之战、马岛之战、海湾之战,还有新近的车臣之战,我全研究过。是警院提前招生把我选来了,真要让我挑,军校才是我的首选,早知道这儿搞人类退化训练,八台大轿请我都不来。”
黄琳啪地合上了《天龙八部》,把头侧过来,故作迷惑地问:“我的嘉桐兄,何为退化训练,在下愿闻其详也。”
“就你个小白脸儿甭放闲屁!”陈嘉桐从没把黄琳看到眼里,他长着一副乖巧玲珑的模样,却不如丘大任,尽管粗犷,可不失男子汉的气势。“你可以算得上本寝室最酸最醋的男人,净会在女老师面前瞎显摆,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你这厮也,还要苦你的心志,饿你体肤,这都是哪个时代的古董,眼看都到了二十一世纪了,这警院还在教人学走路,干脆申报教育部,咱改直立行走专业去了,整个出来一批浑身带毛的山顶洞人。你们谁听说过,靠走路、立正能改造社会,匡扶正义,鬼才相信!”陈嘉桐一番演讲,还真引得躺在被窝里的人都一个个爬了起来。
“干啥都得吃苦,当警察是抓坏人的,不训练准会吃大亏。”靠在床帮上的丘大任觉得这话不是味,他大概想起了在四海餐厅被人差一点倒栽葱摔闷过去,又加上了一句,“俺爹说,这井要掏,人要熬,再苦不就是这几个月嘛,熬也熬过去了,一辈子不就这一回嘛。”
“你说得倒轻巧,这种魔鬼训练法会把人类变成非人类,把人练成机器。说好听点这叫斯巴达训练法,实际上就是法西斯。不知道是哪位大爷发明这种虐待制,叫你上万次地折磨自己,天天守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连吃饭、睡觉、放屁都得搞形式,好像只有把自己不当人才能成才,人家比尔 盖茨没受过这种罪,不照样为世界人民做贡献不是?!”
“咳咳,老兄。”曹原走了过来,掂着脸盆哐当一声放在床下,走到了靠门口陈嘉桐的床前道:“嘉桐,少说两句吧,咱头上这紧箍咒还没辙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