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警官五(2)

“这位同学,你再重复一遍,叫什么名字。”

“骆驼――”陈嘉桐捏着鼻子在队里喊了一嗓子,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好,我问你,为什么叫大任这个名字?”

“俺家几辈子,没人念过大学,俺爹就盼着俺能上个大学,给俺起了这个名字。”

“你能背诵一下‘天将降大任’这段古文吗?”

“天将降……”丘大任一时语塞。

“同学们,你们中间谁能把这段话背下来。”

陈嘉桐脑子溜号,被旁边的黄琳占了先。只见他跨出队伍,一字不差,把这段佶屈聱牙的古文背了个溜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黄琳还要摇头晃脑背下去,被宋尔瑞举手示意停止,并带头鼓掌,令陈嘉桐心里酸溜溜的。

“知道这篇古文的出处吗?”

“《孟子 告子下》。”黄琳随口答曰。

“好,要想担当大任,首先要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这是作为警察的基本要求!”丘大任入列后,金锐接替宋尔瑞开始训话。陈嘉桐注意到,对方左腋下夹着一根像教鞭一样的金属棍,表面精致光洁,在阳光下熠熠放光。由于刚才大家的笑声,这家伙的脸色此刻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向大家宣布:四中队是特训班,不再另派军事教员,由他和宋老师代训。他接着指出,今天的集合松松垮垮,像一支在淮海战役中被击溃的国军,但法无明文不为罪,可从现在起,他将不允许任何懈怠和懒散。

“立正,一二排――蹲下!”随着口令,呼的一声,前两排的学员刷刷地蹲下去,单腿支撑,手放膝盖。陈嘉桐在第三排,他正用手将帽檐向下压,以遮住刺目的阳光。

“陈嘉桐把帽檐挑起来,没有什么东西不敢见阳光,把眼睛瞪大,朝着太阳看,不要眨眼睛!”那杆明晃晃的教鞭指过来,全队为之肃然,全向着太阳注目。

“天降大任,苦、劳、饿是第一课,宋老师给你们批讲的是古训,我给你们讲的是现代汉语,是十四个字――“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明白了吗?”他大声问。

“明――白!”大家还不习惯回应,声音有些散乱。

“能不能做到?!”金锐的嗓门儿一下子高了八度。

“能做到。”队伍中声音齐了,但不高亢。

“回答要有力,吼出四中队的士气!”金锐喉咙里突然变调,嘶哑而粗犷。

“能――做――到!”声音不仅变得凶悍,并且豪气冲天。引得其他班的学员们直往这里注目,连操场边上检查队列的孟玉修也不由得驻足张望,不知金锐又发什么神经。

此时的大操场上,随着此起彼伏的哨音,不少中队被列队带离,环绕着操场跑步。而四中队则在金锐带领下,一下子跑出了军训基地的大门。

远远的,可以看到锯齿状的古城墙,那是陈嘉桐从小爬上爬下玩抓特务的地方,由于年代久远,有的地方已经坍塌成了豁口,墙基下积着几米厚的黄沙,长着簇簇干硬的古柏和歪七扭八的刺槐。这里原来是一片乱坟岗,几年前政府将这里开辟为环城的林带,茂盛的树木一直迤逦向西,汇入了苍茫如黛的卧牛山。

队伍开始加速,金锐嘴里一迭连声地发出口令:“动作要快,不要磨蹭!”陈嘉桐尽管憋足了劲儿,可还是与前面的金锐相差十几步远,回头四望,又颇为得意,大个子丘大任竟离自己还有十几步之遥。队伍间的距离逐渐拉开,金锐突然跨下了柏油路,带着队伍斜刺冲进了那片沙土地。陈嘉桐只觉得脚下像踩了海绵,腿登时短了半截,只能鸭子似的迈步。可金锐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陈嘉桐咬牙紧跟,后边的同学落得更远,只有丘大任摆动着两条长腿紧贴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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