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教我吗?”
于是,我动手教她签自己和我的名字,哪里应该划大圈、哪边要稍微潦草一点,最后一笔别忘了打个花哨的钩钩。杜拉莉学得很快,一天下来就签得有模有样,害我一时还真想把那一大沓给影迷的回信丢给她代签。
“姐,为什么要派我去那些地方,假装成你?”杜拉莉在我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又问。
“那只是在玩游戏而已。”我疲累地回话。
就在那一秒,我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挫折与怨怼交错,接着马上恢复,给我一个甜甜的笑容,才离开我的卧室。
1月21日
脚踝终于复原得差不多了,可是医生说还要再过三天才能拆石膏,所以说我会错过“星光影展之夜”。我在《 女性的复仇 》里面演大反派,这角色让我拿到今年最佳女主角奖,难道要缺席吗?
这回非得主动请杜拉莉代劳了,不过这会是最困难的挑战,如果这一关过得了,这女孩做什么都没问题了。我会亲自教她如何应对进退,之后我就在家守着看电视现场直播好了。
1月24日
我在床上坐好,打开液晶电视,现场直播已经开始了。在会场――安德里运动园区外的星光大道上,每个下车的明星都停下来让媒体拍照,一个年轻的女主持人正在现场访问。
五分钟后,我的奔驰E500抵达,杜拉莉身穿性感的刺绣亮片白纱丽现身。现场的鼓噪声更大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在红毯上款款行进,这感觉就像是被催眠,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镜头里的我对群众挥手,疯狂的影迷开始大喊我的名字,顿时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对着镜头微笑,眼前数不清的闪光灯亮得让我眼睛都睁不开。
杜拉莉再一次完美演出,面对两万个尖叫的影迷一点都不紧张。看到她帮我上台领奖,我的心里充满了满足与骄傲,这种感觉,就好比米开朗基罗之于大卫像,达芬奇之于《 蒙娜丽莎的微笑 》,或是纳博科夫之于小说《 洛丽塔 》。相信所有的艺术家看到自己的作品栩栩如生,都会有这样的满足。不过,我的骄傲比任何艺术家或作家都更多、更强烈,因为我亲手打造的作品既不是纸上的文字,也不是画布上的线条和色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大理石像,她会思考、会呼吸、会走动,充满了活力和生命力,是艺术想要描绘、却永不可能复制的理想。
“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谁是今晚最重要的大明星。”摄影机扫过一片叫着“莎布南、莎布南……”的影迷,主持人的旁白这样说:“今年是莎布南年,她看起来比往常更年轻美丽,而且一举拿下反派女主角奖,证明了她演技的深度,看来会有更多奖项等着她,更多观众爱上她。”
杜拉莉在一个年轻男孩的T恤上签名,那人衣服上写着“我 ?莎布南”。顿时影迷陷入极度疯狂,摄影机也定格不动。
心灵导师说得好:“经验,人都渴望经验,尤其是感官经验。体验的当下绝对不要试图分析自我。”看到荧幕上面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完全领会到这句话的精髓。
我好像突然挣脱“名人”的枷锁,这是头一回能自在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包袱,看到自己受到这样盛大的欢迎,让我晕陶陶的。这种兴奋的感觉好陌生,好像是某种超自然、灵魂出窍的状况,只是我还好端端地坐在家里。
就在今晚,杜拉莉彻底解放了莎布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