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在梅劳里(3)

“先不要声张,还是低调一阵子再想该怎么花吧!”昌比提醒我。

昌比说得有理。“你说得对,”我点点头,“这公文包的事情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会再忍一个星期不动这笔钱,如果到时还是没人来找,那我们就轻松了,可以开始花一点钱,把你的手术做一做。”

“我不想花那些钱,”昌比很坚决地说,“不管你要怎样,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湿婆大神吗?至少今天去拜一下你的神吧?”

“神跟这个公文包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必跟他道谢。”我挥挥手,不理会昌比的提议。

昌比叹口气,“好吧,那我跟真主安拉求情,请他原谅你。除真主外别无神灵。”昌比双手合十举在脸前。

我摇摇头,看看昌比,又瞎又丑,还是对神虔敬不疑。

“公文包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跟妈说。”

我提醒昌比,然后向大门走去。

今天是星期一,湿婆神日,庙里挤满了来朝拜的信徒,到中午大概会有半公里的长龙要来祷告,祈求大神保佑吧!

梅劳里的博尔那斯神庙是近几年才有的,盖好不超过二十年。当初盖庙的目的跟这里大部分的庙都是一样的:为了土地,先抢先赢。不过博尔那斯神庙的名声越来越大。我上午多半都在庙里,很勤劳地拖地、刷地板、清水沟。

在神庙附近要消磨时间有很多方法,不过我最喜欢的是看美女。湿婆神刚好也主姻缘,所以来朝拜的少女和少妇多得不得了,不是来求个好丈夫,就是来祈求婚姻幸福。只不过这些妞都不了解,庙后就有一个现成的丈夫人选!

我从六岁以来就跟这座神庙结下不解之缘。在我眼前,这座庙兴起壮大,数度扩建;我也目睹花园庭院中花开花落,大树开花结果,绿荫遮天。从我长大到现在,也眼看敬神花束和甜品价格连年上涨,小贩和修行僧的腰围也随之日渐宽大。

住在庙里对我们来说也是某种福气。妈找到这份差事以前,我们住在桑杰 甘地贫民窟,在一座草草搭建的铁皮屋里栖身,没水没电,煮饭得用泥巴糊成的炉子,烧干牛粪生火,每次生火整间屋子都烟雾弥漫,呛得我眼泪直流。现在我们住的是砖房,还有砖砌的壁炉、吊扇,还接了有线电视呢(我从神庙偷接过来的)!虽然一房半的格局三个人住还是嫌小,不过我们把大房间隔成两半,中间用木头隔板分开。我睡一边,有自己的床垫和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妈和昌比睡另一边。我这边的墙上贴满明星海报,有莎布南 萨沙纳,还有萨利姆 伊利亚西,不过多半都被我挂在墙上的衣服遮起来了。妈也在她那边的墙上挂了一些褪色的旧月历,上面是很多不同的神像。妈还有一只铝制行李箱装衣服,行李箱也充当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相框,里面是爸的黑白照片;相框上面还挂了玫瑰花环,这是妈最珍贵的东西,相片里她只看到自己的丈夫,我却看到一个烈士。

妈从来不提,不过我知道爸是车祸死的,虽然那时候我才不过六岁大,还是清楚记得那一天,爸的遗体就躺在我们的小屋外面,尸体裹着白布,妈哭得肝肠寸断,把手环砸烂①,还一直拿头撞墙。一周后,一个穿着库尔塔的胖男人来我们家,洒了几滴同情泪,给妈两万五千卢比的慰问金,那人还帮妈找到庙里的工作,也帮我们安顿在现在住的地方。真讽刺,爸死后留给我们的,比生前一辈子努力赚的都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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