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盛在铁盘上送来,有四片厚厚的烤饼、一碗蔬菜汤和很稀的扁豆咖喱。食物一点味道都没有,莫汉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巴鲁连碰都没碰盘子一下。
莫汉躺在床上,假装专心看杂志,肚子却饿得发慌。他后来睡着了,梦里有奶油鸡和威士忌,再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杯金黄色的液体。巴鲁透过酒杯盯着他瞧,“想不想来一点?”
“什么东西?”莫汉纡尊降贵地开口了。
“威士忌,二十五年的。”
莫汉下意识舔舔嘴唇,“我不介意尝一口。”老实承认让他觉得很丢脸。
“干杯!在牢房里不必装甘地。”巴鲁说,两人举杯同饮。
下午四点整,牢房打开了,“来吧,我们去活动活动腿脚。”巴鲁说。
两人走到外面,放风区大概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已经有五十个左右的犯人到处晃了。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长胡须的老人,还有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人在打排球,还有几个聚在收音机旁边,当然还有胡吹猛侃的。从犯人打招呼的方式,很明显看得出巴鲁是这里的老大,只有角落里三个坐在一起的人没理他。
“他们是谁?”
“不要跟他们讲话,更不要靠近,他们是烈士团的恐怖分子,都是外国人,去年企图炸掉红堡才被关进来。”
“如果是危险的恐怖分子,不是应该关在特别监狱里吗?”
巴鲁笑了,“老兄,你现在就在里面啊。”
莫汉点点头,“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印度法典所有的罪我都犯过,不过都没有直接证据就是了。我待在提哈尔是因为这里比较好,外面不安全。”
巴鲁走开,去找一群长相凶恶的人聊天,一个短头发的年轻人跑过来,摸摸莫汉的脚,身上散发着厕所的恶臭。
“你是谁?”莫汉往后退。
“听说你是甘地巴巴,我来向你致敬,还要请你帮忙。我叫古杜。”
“你为什么进来?”莫汉问。
“偷了一条面包。我已经在这里关了五年了,每天都被打,还要我去扫厕所。我想我妈,好想见她,我知道只有你有办法把我弄出去。”年轻人哭了起来。
“走开,走开!”莫汉想赶他走,“我什么都不能做,我都跟你一样在牢里了,当然是先把自己弄出去,怎么还会想到别人?还有,拜托不要散播谣言说我是甘地好不好?”
走到另一头,马上又有人过来打招呼。这家伙年纪不轻了,鹰勾鼻,灰色的眼珠子很明亮。
“Yada yada hi dharmasys glanirb havati bharata。”这个人念出一串梵文,顺便翻译给莫汉知道:“正义不彰,汝起而攻不义。噢,伟大的甘地,我向您致敬,只有您能救国!”
“你是?”
“堤鲁默博士恭候指教,我来自马杜赖,专攻梵文。”
“别忘了说,也是职业骗子。”巴鲁从后面加了一句。
“巴鲁,走吧,外面看够了。”莫汉拉拉他的袖子,“有人要我救他,还有人请我救国,这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
巴鲁笑出声,“其实两个差不多,如果不想碰到疯子就跟紧一点。”
晚餐的饭菜跟平常一样难吃,不过莫汉饿坏了,连吃四片烤饼,还稀里呼噜喝完整碗冷冷的蔬菜汤。巴鲁吃得很少,只闻闻味道就不吃了。
“你怎么有办法吃这么少?”莫汉好奇地问。
巴鲁笑了一下,用袖子揩揩鼻涕,掀开床垫一角拿出一管注射针筒。“我吃这个。”他敲敲针筒,随后把针扎进手臂。
莫汉皱眉,“你有毒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