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
银幕女神这角色可不好当。一来是要二十四小时保持形象完美。不能放屁,不能吐痰,更别想大打哈欠,不然下一秒,自己张着血盆大口的不雅照片就会出现在男性时尚杂志《 马克西姆 》或宝莱坞电影杂志《 星尘 》的封面上。二来就是不论去哪里,都有一大群狗仔队跟着。不过当名女星最惨的事,莫过于被问到一些你完全无法想象的问题。
比如说,昨天在从伦敦回来的班机上,我身着最新一季的范思哲墨绿色外套、牛仔裤、铆钉皮带,戴着迪奥的太阳眼镜,踏进印度航空波音777的头等舱。依照惯例在1A坐下来,把我的路易 威登鳄鱼皮包放在旁边照例没人坐的1B位子上。自从有了一次在飞去迪拜的航班上,有个酒醉的乘客坐我旁边想吃我豆腐的不愉快经历以后,我都叫经纪人一次订两张头等舱的票,一张给我自己,另一张买隐私。踢掉脚上的伯拉尼克高跟鞋,拿出我的iPod,戴上耳机好好放松。我现在知道戴着耳机是保持距离的好方法,不管对象是讨厌的影迷,还是前来索要签名的空姐或驾驶员,戴上耳机让我能观察四周的环境,却不必作出任何回应。
我现在就是这样,沉浸在个人的数字小宇宙里。这时一个空姐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很抱歉打扰您,莎布南小姐。”空姐的语气,是她们想要哄劝旅客乖乖听话的那一种,比如要人换到其他座位上。“这位是达鲁瓦拉夫人,她有很重要的事想跟您说。”
我看了一眼达鲁瓦拉夫人,她看起来像是电影里典型的拜火教徒──身材臃肿、皮肤白皙、打扮华丽。她穿着桃红色的纱丽,身上散发出痱子粉的味道,铁定是搭经济舱的货色。
“噢,莎布南小姐,能见到你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这位夫人的腔调听着像是要唱起歌来。
我摆出有礼但冷漠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让你难堪所以忍受,话说完快滚。”
“这是我的儿子,索拉伯。”她指指身边的男孩,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还打着领结。“索拉伯是你的头号影迷,看过你演的每一部电影。”
我惊讶地挑挑眉,我出演的片子起码有一半是限制级。要么这位妈妈在撒谎,要么这个儿子是个侏儒。
达鲁瓦拉夫人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我的宝贝儿子很不幸得了慢性骨髓性白血病,就是血癌。我们在纽约的斯隆-凯特琳癌症治疗中心① 接受治疗,但医生现在已经放弃了。他们说索拉伯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滑落两颊。原来剧本跟我想的不一样,我立刻换上关怀关切的表情,就是拜访癌症患者和艾滋病收容中心时应有的标准表情。
“噢,我很难过。”我握紧达鲁瓦拉夫人的手,对她儿子和颜悦色地说:“索拉伯,想不想跟我聊聊天?来,坐这里,为什么不坐我旁边这个位置?”我把手提袋从座位上拿起来放到脚边。
索拉伯立刻在1B坐了下来,仿佛这辈子都习惯坐在头等舱。“妈咪,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老板叫秘书退下。
“儿子,当然啦,不过不要给莎布南小姐添麻烦。”达鲁瓦拉夫人擦擦眼泪,看着我面露喜色,“这对他来说是美梦成真,只要你抽出几分钟宝贵的时间就好。抱歉打扰你了啊!”语毕便蹒跚着走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