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此前由于看不清中国的形势,一直不敢下注,索性对南北纷争采取了中立政策,谁也不帮,但此时也看出了国民党即将取得天下,加上南京政府采取了外交主动,因此双方越走越近。
在易帜问题陷入僵局的情况下,老蒋决定从美国这里找到突破口。
经过他的授意,伍朝枢给美国务卿凯洛格提出,希望双方能够商订新的关税条约。
凯洛格马上给美国公使马慕瑞发电报,让他尽快与中方签新约,而且时间限定得非常紧,不是几周,而是几天。
马慕瑞觉得凯洛格这家伙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在胡言乱语。
中美进行修订谈判并不是第一次,在这之前,美国同北洋政府谈了好多年,始终敲定不下来,原因就在于始终拿不到最惠国待遇。在马大使的眼里,南方的那帮人都是地道的“革命党人”,前不久还唱着歌要打倒列强呢,就算对方现在态度转变,但谈判毕竟是个技术活,必须选定时机,没有说让人限期完成的。
可是凯洛格似乎对签约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劲地来催,弄得马慕瑞相当郁闷,直到财政部长宋子文赶到北京。
宋子文可不是来逛故宫的,他来就是要签约,而且一口答应可以给予美国最惠国待遇,条件是恢复中国的关税自主权。马慕瑞喜出望外,两人加班加点,真的用几天时间就把谈判给搞定了。
民国十七年(1928年)7月24日,中美在北平签定关税新约,美国承认中国的关税自主权。
到1928年底,已有12?国家承认中国关税自主。
这是什么意思?
南京政府在国际上长脸,有地位了,同时也是对日本的一种明确制止:小心了,别在满洲玩得太过火。
田中傻眼了。
日本人嫌贫爱富的思想根深蒂固,它在亚州可以耻高气扬,但在西洋鬼子面前,甚至比中国人还自卑。
现在,美国带头,大家都做了表示,日本人的思想不通也得通了。
于是田中内阁开始采取所谓务实主义,即在能保住“满蒙权益”的条件下,可以默认东北易帜(“东北易帜事,只要维持日本在满蒙既得权,即不反对”)。
一切OK。
民国十?年(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穿起了中山装,对着中山他老人家的相有模有样地宣了把誓。
易职了。
由于对华外交政策的彻底失败,直接导致田中内阁于第二年早早地就垮了台。某种程度上,这一届内阁实在是被爱闯祸的关东军给硬拖下水的。
日本人的脾气,失败以后是一定要秋后算帐的。“皇姑屯事件”的策划班子村冈和河本等人此时又被“挖”了出来,都受到了转预备役或直接停职的处分。罪名却很是滑稽,说他们没有对“张作霖专车安全”起到保护之责——再尽责,老张估计连尸骨都要找不到了。
其中村冈最亏。日本历?上,凡是当过关东军司令官的,不管能力大小,看在长期留驻国外,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后来都被晋升为三星大将,只有村冈再也没有获得过晋升,到死都是一个二星中将。
关东军上下也是一片唉声叹气。东北改旗易帜,这是河本策划“皇姑屯事件”之后,他们所能估计到的最坏结果。费了这么大的劲,却换来了东北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干了。
就整个中国和中华民族而言,东北易帜是张学良一生中干得比较漂亮的一件事。自此,这个一直陷于分裂和内战的古老国度至少在形式上完成了基本统一。
北洋政府的?后痕迹正随着五色旗的落下逐渐消失,而奉军,这个曾叱咤风云的军阀私家卫队,则成了国民政府的地方部队,我们从此该把它叫做东北军了。
全国舆论一片欢呼,包括《大公报》在内,都认为全国能够得以统一,张学良功不可没(“张氏数年来反对内战、促成统一之功,终有不可淹没者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