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有些大了,回过头突然发现,黄色头发的北欧水手们睁大了年轻的蓝色眼睛挤在窗前看着我,我猜想他们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劝我回来避雨。这些水手们都与我熟识,知道我的脾气直接又刚烈。我希望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这是在海上,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处理到极致的好,一叶孤舟里承载着所有人的生命,所以有时候对他们很凶。可这毕竟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需要给他们端架子让他们害怕了,我知道我不再有机会出海,这一片大西洋再也不会属于我。
当我决定安定下来,我想我要认真对待爱情。这些年不断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其实身边从不缺少女人,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有些沉溺于被女孩包围的感觉,更习惯于在所谓的爱情里接受挑战,追女孩然后极短的时间相处然后分手,直到有一天猛然醒悟这样的无聊,这样幼稚的对待女人的游戏才宣告结束。
尽管有数不清的海难,人类依然扬帆远航,同样的道理,尽管有无数次的金融风暴,人们依然会走进这个市场,辛勤地买低卖高,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将手里的资金投入到生意场中,参与这场伟大的博弈。这和人们去探险,去看看地平线以外的未知世界或许是一个道理,都是我们人性无法分割的一个部分。
在船舱打开CD机,朗帕尔演奏的长笛曲《干枯的花朵引子与变奏》飘出恬静祥和的声音,把整个船舱渲染出优雅和谐的气氛,听朗帕尔的长笛曲是我长久以来的习惯,大概是大学时期养成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偏爱这样的音乐,朗帕尔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长笛演奏家,他的演奏技巧似乎不是最好的,气息有时会不稳,尤其是高音;吐舌不够灵巧干净,表现大型作品时力道不足,音乐色彩不够鲜艳锐利,显得有些孱弱拖沓,稳健中缺少一份霸气。但是我却非常偏爱他的曲子,为了寻找内心的宁静,不需要波澜壮阔的情绪和排山倒海的气势,只要一种深入人心的安宁,像中世纪深植的巴洛克情结。
漫长的航程在数个星期后终于结束,面前是中国海,一个同样的未知世界,进入渤海湾海面就逐渐变成了黄色,越往大陆走黄色就越深,像是很深很深的秋,大胡子船长说,现在的中国应该是秋天了,我想起小白的话,她说北京有一座幽静的香山,层林尽染的红叶,那是恋人们常去的地方。
渐渐看到了海岸线,身体内居然涌起了剧烈的心跳,莫名其妙地特别想念起什么,不是小白,而是在心底里涌起了一个愿望,我想要一个像朗帕尔的曲子一样能让人安静下来的中国女孩,柔和自然,淡定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