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他去过很多国家,习惯对一个地方由陌生到熟悉的感觉。我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他说他喜欢在船上临海眺望大陆,看见海港里停泊的轮船和拥挤的五颜六色的集装箱,像野兽派画家笔下大块大块的油画色彩。偶尔他还会在临海的公路上小跑,短暂呼吸着异国的空气后继续回到大海的怀抱中。
他告诉我他喜欢安徒生的童话。热爱童话的男人是可爱的。所以听他说起他曾经的风流韵事时,你感觉不到任何的虚假。他说他在故乡莫斯科的时候就常常受到不同的女孩子的欢迎,金发碧眼的欧洲美女,豪放激情的拉丁辣妹,他甚至从高中就开始恋爱了,第一个女朋友是莫斯科女孩,一个长相上有点类似霍尔金娜的女子,那个女孩常说:马天牧,我喜欢你黑色的眼睛,里面有神秘的东方色彩。他的第二段恋情开始于高三,班上来了一个漂亮的乌克兰女孩,据说女孩的父亲是在乌克兰驻俄大使馆工作,于是他的热情蠢蠢欲动地被这个漂亮的女孩点燃,在拥抱、亲吻、做爱的激情退去之后他们和平地分手,直至他在莫斯科大学上学时,身边的女孩仍然无数。
我真的觉得我爱上他了,这样的男人是非常吸引人的,像何铮一样,爱上他们都是危险的,但我已经无路可退。
我决定去考他母亲的东亚文学研究生,这是爱情的力量,也是逃避的力量。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季雨的时候,她似乎显得有些疲惫,她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彷徨和沧桑,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又和何铮闹别扭了?”
“没有,”她还是倔强地否认,“但是,你爱那个人么,真的爱么?”
这句话我非常熟悉,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地在我耳边回响,季雨说这句话的语调像极了闻佳,我记得当时季雨决定和何铮结婚时,大家惊讶的目光杀得他们体无完肤、九死一生,闻佳就这样没日没夜忧心忡忡地问:“季雨,你爱他么,真的爱么?”
“你别后悔啊,结什么婚啊,昏了头吧你,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爱情?”
“天,我才不要去你们的婚礼,你会后悔的。”
于是我像当初季雨回答闻佳那样,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说:“我爱他,非常爱,我觉得我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
我想我终于开窍了。在准备出国留学的日子里,我开始迷恋给天牧写电邮,我告诉他我在做什么,我的城市发生了什么,在考试,办签证,在大使馆和教室之间来回跑的日子里,每日等待他的邮件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在我得到确切消息被录取的那天,我和季雨出去大喝了一场,我知道,我即将飞往他的城市去寻找我的爱情,就像季雨拥有的爱情一样。
不,不一样。在所有人看来,季雨和何铮就是金童玉女,而我和天牧就不是,他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个金童,而我不是玉女,硬要算起来,我可能也就是个欲女。
{天牧}
凌晨两点,圣彼得堡寒冷的秋夜中,我激动地辗转反侧,在失眠的状态中打开了电脑,用蹦跳的指头向在线的人宣布:“马天牧终于要去北京了。”
就在这时候,小白的头像刚好亮起来,我立刻按捺不住喷涌而出的兴奋,对ICQ上的小白重复了这句话。“小白丫头,我终于要去北京了。”
北京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小白是我从未见过的北京女孩,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个黄毛小丫头,活在北京的柴火妞。我告诉她我叫马天牧,她说你这名字怎么这么好,跟天马行空似的,从此以后她就叫我天马行空。
她告诉我她在北京的广院念俄语专业。北京比圣彼得堡晚五个小时,推测起来小白丫头现在应该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看到这句话后立即清醒了过来。
“啊?真的么?天马行空你丫别瞎扯啊??”(几乎整个对话框的问号)
“真的。终于终于要来了。”
“天啊!我都要哭死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