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档案,上下打量着文戈,足足看了有一分钟,然后问:“你听谁说的?”问的声音有点严厉。
文戈不敢说谎,只得如实招来:“我听大学同学说的。”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杨刚。”
“他为什么没来?”
“他是学数学的。”
问完这番话,男子又上下打量着文戈,口气舒缓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李文戈。”
“文化大革命时生的?”
“不是,不是,七六年生的。我是文化的文,干戈的戈,就是古代的一种兵器。”李文戈赶紧解释。
“什么学校毕业?”
“省城师范学院。”
“什么专业?”
“中文。”
“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呢?毕业证,还是……”
“毕业证在家呢,我,我只有派遣证。”
文戈随手掏出了带在身上的毕业派遣证,恭敬地递了过去。
“你坐吧。”男子的口气友好了很多,而且让他坐。
文戈不敢坐。他掏出手绢,擦额头上的汗。
男子看过派遣证,说:“你是学师范的,应当由教育局分配的。”
“是。”文戈赶紧点头。
这时候,没有敲门声,却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很消瘦的男子,进屋就问:“刘科长,选得怎么样了?”
男子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局长,我正在选呢。”
文戈一听,心头一振,这就是人事局的高局长,他过去听别人说过,高局长的权力如何大,现在细看看,就是这么一个瘦老头儿。
“要抓紧呀,局里急等着用人。”高局长说。
“我这正翻档案呢。学中文的太少了,而且文笔好的也看不出来呀!”刘科长说。
“档案是死的,不能光看档案,还要看人。”高局长说着用目光看着文戈,上下打量着。
文戈眼前仿佛有一道亮光,突然觉得机会来了,他鼓足了勇气:“高局长,我是学中文的,我爱好写作,文笔也不错。”
“啊,毛遂自荐来了?”局长笑着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听谁说的,我们需要笔杆子,就主动找上门来了。”刘科长赶紧插话。
也许就是机遇,也许就是命运。高局长没有马上走,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刘科长见了,马上拿出打火机给点火。
高局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抽了一口烟,很轻松、很愉快地把烟从嘴里吐出来,看着文戈问:“说说你的情况,让我听听。”
“我叫李文戈,从小就喜欢写作,中学时的作文在报纸上发表过,考大学时语文成绩特好,大学的毕业论文是优秀。还有,我爱好文学,在省级报纸上发表过散文、小说。”文戈赶紧说。
“散文、小说不算。我们这是政府机关,不是作家协会。”高局长不客气地打断了文戈的话。
刘科长在一旁赶紧问:“你写过报告吗?”
“没有。”文戈如实回答。
“写过领导讲话吗?”刘科长又问。
“没有。”文戈又是连连摇头。
“一个大学生,哪有机会给领导写讲话呀!”高局长在一旁忍不住开口。
“我在学校实习时,采访过一位省级劳动模范,给他写过一篇通讯,发表在省报的一版上,还,还得了二百元稿费。”文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文章带来了吗?让我看看。”高局长说。
“没有,在家呢,要不,我马上回去取。”文戈说。
科长看着局长。
局长把抽完的烟掐灭,放到烟缸里:“不用了。你算一个人选,留个电话,需要时通知你。”
离开人事局,文戈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见到了局长和科长,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还留下了电话。可沉重的是,进人事局这么重大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成功。也许,领导就是随便了解了解,社会上的关系复杂呢,还有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