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奶奶安慰翠玉:“别哭了,看来这里你呆不住了,我给你点钱,带着孩子走吧。”翠玉哭着说:“老婶子,我哪儿也不去,要等老曹回来。”
庞奶奶用真情实话断了她的念想:“他被送进旅顺大狱了,进了那里,没有活着回来的,以后小鬼子还会来找你的麻烦,还是走吧。”
庞奶奶说着递过一把钱来。
翠玉推让着钱:“钱我不要,老曹早有安排,给我留了后手。”
第二天,天气格外好,明丽的阳光洒满山东大院,几只鸡在大院里转着觅食。翠玉领着小环子,提着包袱走下楼来,她走得很慢,脚步很沉。
大院的人们站在院门里看着正下楼的翠玉,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大家对翠玉既同情又佩服。虽然她是一个风尘女子,但大院里的人心中明镜似的,没有一个正经人看不起她。大家都明白,为生存而卖身比没良心的卖国者不知要好多少倍!更何况翠玉也跟着老曹干了抗日的英雄事。她下了楼,大伙围上来:“翠玉,慢走啊!”翠玉流着泪,一个个抱着老邻居们道别。
傅磕巴赶着大车过来说:“翠玉,啊就娘儿俩上车吧,我送你们。”大院的人目送着翠玉母子走出大院,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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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头和月亮整天价轮换着升起来又落下去,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追哪个,山东大院的人们就这么在日月的交替中熬着苦日子。前一阵子惊心动魄的事儿刚过去,大院里表面上看似平静,但老曹打死日本宪兵被抓走的惊涛骇浪,在人们心底激起的余波仍未平息,大家总在挂着老曹的事。
这天人们又在议论了,大家怀疑是孙立武出卖了老曹。人们正说呢,孙立武急匆匆地走进了大院。大家看着他,没一个人理睬。孙立武的脸皮久经考验,已经是越来越厚,并不在乎大家的冷淡,仍然腆着脸找话说:“哎,我说什么来?老曹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用手比划着八字,“这个!”天月问:“你怎么知道的?”孙立武神气活现地说:“哼,什么事能瞒过我?黄哥亲口对我说的,那还能错?”傅磕巴问:“啊就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个黄哥?”
孙立武狗舔驴腚地卖弄道:“就是黄刑事呀,黄金辉,要和我拜把子呢。”
傅磕巴话不流利但刺儿却尖:“啊就这回大腿可要抱住了,可要注意了,别叫他放屁崩掉牙。”孙立武恬不知耻地笑着:“你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
天月关切地问:“曹大叔进去挨打了吗?”孙立武说:“挨打?他妈的,死了!”大伙都说孙立武是胡说八道。
孙立武煞有介事地说着,双手胡乱比画着:“你看,黄哥说的。你们都不知道,老曹抓到宪兵队,立马就送旅顺大狱了,这家伙,一进去就承认,自己是放火团的,说了,南大亭油漆厂的几起大火都是他放的,满石制油所和飞机场的火也是他放的,再问别的,把牙咬得紧紧的。”看到大伙听得聚精会神的样子,孙立武来了劲头,“我听说呀,什么刑都使了,就是不开口,人家一看,问不出什么了,就动绞型。”
傅磕巴一听绞刑两个字,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由得问道:“啊?啊就绞刑?”孙立武十分得意地看着傅磕巴:“不信?不信你去问呀!”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沉默无语,各人心情悲愤,步子沉重地散去。
平常,在山东大院里的夜晚,总是十分寂静,没事的人家都早早关门。这天,夜已深了,大院里竟然有人在唱京剧。这是傅磕巴在唱京剧《骂王朗》,他旁若无人地唱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