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 第十四章(2)

蒋团长继续劝进说,即使没有雄霸之心,但是铁肩担道义,你我也是责无旁贷的啊。这是你的故乡,我都无法面对共匪的蹂躏,你怎能对那些暴行熟视无睹呢?他们能够毁灭你的家,也就能够毁灭万千个如你一样无辜的家。有家恨就有国仇,这不是你一人的恩怨啊。

他气馁地说,个人其实是无法对抗历史潮流的,但是个人却要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因为自己的心灵需要,我才起兵抗暴。我其实担当不起更多的理想和责任。所以蒋兄要理解我的推卸,我不是谦让的人,我只是感到彻底的绝望,我不敢,也不愿把我更多的亲友,再次带进血海深仇中去。仅此而已。作为个人,我还欠你的情,我也愿意寻机报答,但是对于你们党国的委任,我与他们素无交往,虽然却之不恭,但也只好如此了。愿兄台理解我的选择。小樱,让我和蒋兄小酌两杯吧。

蒋团长失望地将手中的委任状撕碎,撒落一地。

午间,覃天恕和蒋团长开始对酌,田樱端菜倒酒侍候。蒋团长感慨说烽火乱世,能够与阁下青梅煮酒,闲话当世英雄,也可谓难得的机缘啊。他笑道同船过渡,都是前世所修。如果没有这一场巨变奇祸,也许说不定某天是我们刀兵相见呢。蒋团长说愿闻其详。他接着说其实我读书时,反而是被你们政府抓捕和勒令开除学籍的人。时也命也,没想到今天我们却被绑到同一架战车上来了;的确造化弄人啊。

蒋团长干笑道,其实我们党国啊,也是奸佞当道,昏聩难及。像兄台这样的人物,本该是乘势而起的。可惜啊,世无英雄,反使竖子成名。这都是时代之过。他洒脱地说我自己看得清楚自己,要是在朝啊,顶多算个谏臣,在野呢,那就多半是个刁民。既非国家栋梁,也难得是乡贤缙绅。性格注定了我的命运,成不了什么气候。喝吧。蒋团长说,来,干一杯。不管怎么说,你我还是应该在这儿再干一把,至于你的进退选择,我不能强人所难。他大大咧咧说好啊,你还想怎么干,我还你一个人情。田樱听见这话,手中的盘子一下摔烂在地,忍不住走过来冷冷说道--你们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田樱的指责突然让他们陷入了尴尬。覃天恕悻悻地说小樱,你怎么这样对客人说话呢?她严正地说天恕,我必须要说几句了。蒋团长,您是贵人,请多包涵。你们男人的事,也许不该我一个女人来插嘴,但是天恕是我的先生,也是我在这儿唯一的亲人和靠山,你们也许不需要我这个女人,但是我却不能没有这个男人。他想打断,她固执地坚持说,天恕,我已经忍了很久,你让我说完。你们似乎是朋友,那么朋友之道应该是互相爱护,互相让对方避害远祸,这才被视为是高谊。可是,蒋团长,我独不解你为何非要把我的先生拉上你的战车呢?

蒋团长干笑嘿嘿道,不能这样说吧。她斥责说你是国家军人,国家在你们手上破败如此,你们不想易手换人,那是你们自己顽固。你们要无视大多数人的利益和历史的走向,那也只是你们的痴心和愚忠。我无法阻止你去负隅顽抗,但是我不希望覃天恕去当一文不值的炮灰。我不了解共产党,但我多少知道一些贵党的作风。我们是普通人,只想过一份自己的生活,我们不想去为任何一个腐朽没落的王朝殉葬;请你尊重我们这一点可怜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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