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队长说全部集中有十来个。文沙场有一个加强班,距离这儿也就两个多时辰的路。
他无语,忧心忡忡,从院墙上的射击孔向外观察外面的苍山和田野。
山月撒下夜幕,跛豪开始宴请覃天恕和冉幺姑,在洞屋里点燃着许多松明。其他几十个小匪,围坐在周边的石桌上大吃大喝。跛豪喊一小匪去把二当家的叫来陪酒,一会儿棒老二边穿衣服边跑来。跛豪对他说,我叫你来呀,是要你听一下。这两位小友的父辈你也知道,都是我的兄弟。现在说没就没了--让共军给咔嚓了。这事要放在早几年,跛爷我还用不着他们小辈出手,我就给他妈的把仇家撕了。现在呢,我是老了,但他们这个复仇的事情嘛,江湖道义,那还是要讲的。你看呢?
棒老二说老子看了一下,这共军确实不太好惹,比他妈张献忠还歪恶,惹不起就躲。覃天恕冷笑问你以为你躲得起吗?现在他们搞的这运动叫“清匪反霸”,首先瞄准的就是你。你就是现在下山当农民,早晚还得被清理出来,你跑得过初一,你还跑得过十五啊?
冉幺姑故意激将,对覃天恕说算了,别为难跛爷他们。国军民团,加上我们袍哥,拿下这个县,也够了。等他们去单挑共军吧。
跛豪瞪眼训斥说姑娘,可不许这么嫌弃你跛爷。你刚才说还有国军参与?
覃天恕淡然说是我的一个朋友,蒋团长,带着他的兵马也要来光复这一片,想和我们联合,以后就算是政府军,后面有支持了。
跛豪说那日马就干呗,你刚才说的那个啥呀--嘴巴皮没了牙齿就会发冷,对,就是,与其被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绑在一起玩大。具体怎么搞,你拿主意,现在该你们上场了。来,大干一碗。他喝完把碗在地上摔碎,大家都学他喝干摔碎。
4
当夜,蒋团长的部队悄悄开拔,步履整齐地向约定地点移动。跛豪的土匪嘻嘻哈哈地上路,七零八落随着覃天恕下山。三先生组织的短枪队警惕地守卫在另一个庄园,等着少爷带来各路人马;夜色中还有袍哥的人马在三三两两地赶路。
工作队呆在覃家大院去留两难,胡队长集合部下开会。他问老范,你去摸的覃家五个女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范说找到四家,但都说搬到城里去了,家里没人。老五家都没听说过。
关勇波突然惊觉道,五个女儿?谁说的?
胡队长说他们管家说的呀,这回是老五从州城赶回来主持的丧礼,我见过啊。
关勇波起身说据我所知,他们家是四女一男,哪儿冒出的一个五姐?肯定是没五姐的。他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不得不防啊。
胡队长也被他说得毛骨悚然,沉思说确实复杂化了。这样吧,这两天大家先不下乡了,就在这里先登记处理好覃家的房产家具,严密防守,观察两天再说。
中宵难眠,关勇波在院子里徘徊,黑夜一片阒寂,月色狰狞。他内心充满矛盾,站在组织的立场,他必须参与镇压敢于反叛的乡人。出于友谊的考虑,他又觉得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些对不起他的好友。他自言自语,难道他回来了吗?他回来会来找我的啊。
冉幺姑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覃天恕,在月光下显得英武坚定,远比过去成熟,内心生出几丝怜惜和感动,笑容不禁浮到脸上。覃天恕思考着明天的行动,一脸冷峻比夜色还凛冽。几个随从和大群土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来到约定的庄园,覃天恕和冉幺姑威风凛凛推门进来,三先生等马上起立环侍。覃天恕四顾打量了一下众人,径直去正中椅子坐下,显得不怒而威。他低声说各位都是自家人,我就不一一客套了,三先生留下,其他的先去休息。
众人退下,三先生走近说蒋团长和跛豪这两支人马都到了。
覃天恕说你去安排一点酒菜,把蒋团长和跛豪请来这里,我有话说。
一个袍哥敲门进来走向冉幺姑低声说,大姐,情况都摸清了。共军在旧司堡大约有十来个人,全部配枪,在文沙场有正规军将近二十人,火力很强。在这一方,还有一个连的共军在活动。
冉幺姑说办得好,知道了,你去吧。
三先生进门带人送来酒菜,摆放在火炉边说都请了,我让蒋团长先来。
覃天恕明白他的意思说好,你想得细,你去把那些兵匪都安排好。
蒋团长风风火火地进门说天恕兄,我终于等到你了。
覃天恕说我邀请了一个人参加我们的行动,我要引见你认识一下。
蒋团长看着冉幺姑,眼睛发光问是她吗?
覃天恕说不是她,她是我表妹冉幺姑,这位就是国军上校蒋团长。
两人寒暄,蒋团长问那你还给我介绍的谁呀?
覃天恕说他马上来。我要先给你说一下,他是本县着名的匪首,江湖人称跛豪。你不介意吧,他在本地名头很大,也很有势力。
蒋团长笑道这有什么办法,委员长现在号召全民剿匪戡乱,这个匪是只指共匪的。那我们当然可以联合一切有生力量?。没事,自古兵匪一家。
一会儿跛豪进来,彼此招呼一起围炉而坐,欢声笑语,频频碰杯。覃天恕说,来,为明天我们旗开得胜,干杯。
一群狗开始狂吠,仿佛受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