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借着酒劲胡说八道,却没发现一直有邻座在偷听。等他们酒足饭饱出门准备回去,却被两个便衣侦缉拦下。覃天恕解释说我们是来考学的,两位是?
侦探说,听着不像是考生啊,刚才好像讨论的是共军如何如何的事情,考题应该不会有这个吧?关勇波杠着吼道我们说啥关你屁事,你敢把老子卵咬一口不成。侦探笑道这你算说对了,咱们侦缉处吧,还就只管点说话放屁的事。走吧,局子里慢慢讲理去。
两人初初进城,竟然先被带到了号子里,算是省城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好在侦缉处是把抓人当生意做,次日就通知覃天恕的姑爹马老板,带钱来把他们保释出来了。
覃天恕原本想考军校,北方开战,军校停招,关勇波还是拉他一起考进了省立高师;关勇波选择了教育系,覃天恕无心书斋,自个去选了国术班。一晃两三年,关勇波读书勤奋,思想越来越倾向左翼;覃天恕依旧是吃喝玩乐,却练成了一身好拳脚。
一日,两个三青团学生向东和李碧发向正在读书的关勇波走来,在其身边坐下。向东给关勇波递烟,关勇波谢绝说我看两位社会活动挺多的嘛。李碧发说国家乱局未定,你我年轻一辈,还当志存高远,为党国效命,为民生谋福才是啊。我看勇波兄是个理想青年,故拟邀请阁下参加我们的进步组织。
关勇波问什么组织啊?向东说三民主义青年团,你应该知道吧。关勇波说听说过,不就是蓝衣社演变过来的吗?他对特务组织不感兴趣,刚还受过他们欺侮呢。李碧发说误会误会。蓝衣社虽乃前身,但目下我们是以国父提出的三民主义为奋斗目标。
关勇波打断说慢,列强横行,民族何以自立?特务政治,民权何以保证?贪腐满目,民生何以维持?我看不见你们有什么奋斗前途,早晚要歇菜了。
他这样说,向东有些架不住了,你怎么如此攻击党国?我们找你是瞧得起你,你还真蹬着鼻子上脸啦。他拍案而起,另一同学大成闻声急忙过来劝架说,我说两位,人各有志,何苦相强嘛?
李碧发嘿嘿尴尬地说,各怀异志,果然高人啊。对不起,叨扰了。走,我们多事了。
关勇波还在生气,大成怕关勇波吃亏,拉他在校园小径去散步闲谈。大成有些惊异他的愤世嫉俗,关勇波说我来自山里,那边还不是沦陷地区,按说日子应该好过一些吧,但现在百姓生活却是更加水深火热,政府却忙于内战。
大成说我们也在思考这些问题,你有兴趣来参与我们的一些讨论吗?也是一批同学和青年教师,搞了个读书会,每周在首义路聚会一次,交流一些读书心得和时事看法,挺有意思的。关勇波一听还有这样的好去处,高兴地说行啊,你再去叫上我。
关勇波从此周末就开始跟着大成去参加这个读书会,思想日趋进步,认识的男男女女也多了起来。这天是一个青年学者主讲《国家与革命》,他说国家是一个历史范畴,它不是从来就有,也不会永世长存。国家随着阶级的产生而产生,也必将随着阶级的消灭而消亡。作为阶级斗争的工具的一切东西,包括国家,都将丧失作用,逐步地也将自行消亡。
他听着这些奇怪的理论甚觉新鲜,但是也有些怀疑。这时却看见低年级的女同学田樱举手要求发言,学者点了一下她,她站起来柔柔地说请问先生,没有国家那是不是意味着社会也就没有了制度法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那样的社会会大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