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商量,就是不满意他提出的任何一个。这要求也太高,但胡增泉知道,宋校长也是随口说说,究竟叫什么他更没底。反正是请示过了,到时叫成什么就算什么吧。但什么事都要他和叶天闻商量,他又感觉这里面有点问题,感觉宋校长的意思是要让叶天闻来决定。确实是有这么点意思。胡增泉突然觉得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叶天闻和宋校长的关系不同一般。学校那么多人,仅在工厂挂职或参与过产品研究的就有四五个,他们也都是专家,也都有教授头衔。为什么不用他们而用一个从未参与过研究和工厂事务的叶天闻呢。看来确实是大有文章。这一点,必须得弄清楚。叶天闻是省经济顾问团的首席专家,虽然顾问团有七八位首席专家,首席专家也算不上个什么实权,但叶天闻认识省委书记,省委书记也比较赏识叶天闻,据说叶天闻当首席专家,也是省委书记提议的。说不定让叶天闻当总经理,也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或者说出于某种原因,宋校长考虑了叶天闻的社会关系,认为叶天闻有关系有门路,能把企业办好。但不管怎么说,总应该把事情考虑得复杂一些才有余地。
回到家,老婆仍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进入厨房,冷锅冷灶,连墙壁,都觉得冷冷清清。一股凄凉不禁又涌上心头。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家乡人常说的三大倒霉:漏雨的房子、塌底的锅、炕上躺个病老婆。刚要叹气,老婆却喊他过去,然后说想吃搓鱼子。
搓鱼子是当地的一种吃食。将面和好再掐成碎丁,然后再用指头搓成小鱼仔一样的细筒状。这种做法既费时又费事。胡增泉心里一下更加烦乱。工厂的事要和叶天闻商量,明天还有课要给研究生讲,当然还得跑医院,商量高洁化疗的事怎么办。吃饭他都没心思,更别说搓鱼子。一股恼怒不由得涌上心头。想发火,但连医生都说了,高洁没有多少日子了,想吃啥你就给她做点啥,想到哪里看看你就让她到哪里看看。胡增泉只好压下心里的火。但搓鱼子食堂又没有,饭店恐怕也不会做。他决定再把杜小春叫来。杜小春饭做得好,他也愿意让杜小春来。拿起电话,胡增泉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一阵,他还是决定叫杜小春来。虽然老麻烦人家,但特殊时期,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相信杜小春也能理解,也愿意来做。打通杜小春的手机,胡增泉除了说做饭吃饭,还说有别的事,让他把马长有也叫了一同来。
放了电话,杜小春考虑半天,还是去问马长有去不去。马长有立即气呼呼地说,我去干什么,我又不会做饭,我也不求他不巴结他不欠他,我去了他也不高兴。
这个牛皮灯笼,里外都不明。气死我了。但杜小春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说,人家说有事,让你我都去。
马长有说,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有事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非要跑到人家家里。
杜小春还是火了,说,你这人怎么没一点人性。人家请你去吃饭,是看得起你抬举你,你不识抬举,还平白无故仇恨人家,你说你这人变态不变态。
马长有的火更大。他大了声说,我看你才变态,人家老婆还没死,你就急不可耐,取代了人家老婆的职务,现在又要取代人家做饭的义务,接下来,你还要取代人家的什么!如果等不及,你们两个干脆现在就合谋,把人家高洁捏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