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我也不知道。给!”
柳无垢递给宋庆龄一个小信封,封得很严实,显然是精心包裹的。宋庆龄用剪子铰开信封,抻出两张纸,一张写的是中文,一张写的是英文,英文一看就是梦醒的 笔迹。宋庆龄先看了看落款,不觉念出声来。
“毛泽东、周恩来。”
“啊,毛泽东、周恩来?”柳无垢反应强烈,“这人可真有来头啊!”
宋庆龄匆匆地看着英文信,然后又看中文信,胜利中的中共领导人还保持着的诚挚、谦逊、热情、周到,使她感动。但是,关于北上之事,她还要好好地想一想。 况且她患了一种荨麻疹,发作起来浑身刺痒,难以自已,正在治疗……
“来人说,他们准备了一套周密的计划,先接您去香港,保证您的安全万无一失。然后,再从香港送您与何香凝先生一道北上。”
“北上的事,我得好好想一想。再说,我正在治病。”
“来人等着答复。”
“我明天答复吧。”
“您知道来的这人是谁?”
“谁?”
“华克之!”
“华克之?”宋庆龄没反应过来。
“就是当年刺汪案的领导者,蒋介石悬赏10万大洋买他头的那位。”
“噢 ――”宋庆龄想起来了。心说,他都成了共产党了。
第二天下午3点40分,柳无垢像往常一样来到Scotland Coffee Bar,像往常一样要了一杯咖啡、两块点心,像往常一样坐在把角临窗的桌子旁。她打量了一下周围 ,咖啡馆里还是每天必到的那些老主顾,看不到华克之的身影。
“小姐,我能坐在这儿吗?”一位中年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不行,我在等人。请到旁边的……”
柳无垢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已经坐下了。
“你……”柳无垢愤怒地想站起来换个桌子。
“露茜小姐,是我。”中年男人用英文小声说。
“噢,”柳无垢恍然大悟,“对不起,华先生,没看出来。”
“没关系。怎么样?”
“夫人决定不走。”
柳无垢说着把一封包得很严实的信动作幅度很小地往前一推,华克之的手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那么一划,那封信就不见了,像变魔术一样。
“为什么?”
“夫人正在治病。”
“到了香港也可以治啊!”
“夫人已经决定了。”
“这是她的亲笔信吗?”
“是。”
华克之沉默了,知道事情并不像自己当初想的那样简单。好在这种情况,也是潘汉年预想过的一种。他推过来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是潘汉年写的。
“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孙夫人。”
“我一定转交。”柳无垢郑重地说。
“好,那我先走。明天见!”
柳无垢回到住处,一走进房间,就看见宋庆龄坐在沙发上,似乎是正在等她。
“大姊,”宋庆龄立刻站了起来,关切地问,“送到了吗?”
“送到了。”
“华先生怎么说?”
“他说,到了香港也可以治病,还问是不是您的亲笔信。然后,他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宋庆龄打开信看了起来。
“宋庆龄先生:您好!毛主席和中共全党的同志都关心您的安全。我们担心蒋介石从上海撤退时,有可能对您采取暗杀或者绑架的手段,我们绝对不希望这种情况 发生。因此,希望您按来人的话行动。请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切切。”
宋庆龄沉默了。她的心里涌动着巨大温暖,眼睛湿润了。她仿佛感受到了父母对待儿女的那种情感。在这个人命并不值钱的冷漠世界上,这样的感情并不多见呀!
“夫人,您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我觉得中共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