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刚刚回到清水县委,便迫不及待地给马明新挂了电话。
陆平微笑着在电话里对马明新说,感谢你呀,陈家沟在你的领导下,锐意改革,开拓进取,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对于你的工作,我是非常满意的,关于你个人的问题,我跟张书记汇报后,在适当时候给予考虑,并希望你继续大胆工作,有什么问题及时向县委反映……
马明新在电话里说了好多感激陆平的话,但是他知道直至现在,陆平还不知道,在陆平还没离开陈家沟乡政府时,张伯年在电话里把他美美批评了一顿,并且把他安排的那场舞会,上纲上线地说成是违背组织原则,丧失了党性,目无组织纪律,在群众中造成很坏的影响,这是一起严重的违纪行为。那么张伯年在纠正这种违纪行为时,陆平还能像电话里这样感激他吗?
这是马明新最担心和害怕的事情
马明新想到这些,就有些坐不住了,急得冷汗在他光滑的额头上直淌,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然而刘生源就不像陆平那样,回到清水以后,几乎连头也抬不起来,好像真的嫖娼被人捉住一样,害怕见到清水城里任何一个人。他知道事情已经相当严重了,虽然他还没有将这事告诉陆平,但他知道陆平迟早会知道,何况有人正利用这件事而大做文章。
那么,陆平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刘生源老是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折磨得他不成样子了。因此他回到县城,都不敢很快回家而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好长时间。当他确信街上再没多少人的时候,才像逃犯一样匆匆离开县委朝家里走去。
街上有些冷清,刘生源的头一直低着,仿佛街道两旁站了好多人在看他,并一直窃窃私语他嫖娼的事。就这样刚进得家门,还没站稳脚跟,他老伴凤英便看见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美美臭骂了一顿。
凤英骂刘生源是坏?小子,不要脸,回家干什么来了?外边不是有你花妈吗?还要这个家干什么?
刘生源知道凤英是因为什么骂他,嘴噘了老长,眉头皱得有拳头那么大一颗肉疙瘩。他让老婆劈头盖脸地骂急了,便有些结巴,两只眼睛像死鱼的眼睛一样地盯着他老婆凤英说,你――你是――是不是疯了?
疯的是你。凤英的手指头指着刘生源的鼻子,凶狠狠地说,几十岁的人了,不尿上一泡照一照你那恶心人的样子,当什么组织部长?羞先人哩。
刘生源说,你厉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知道你不敢跟我吵,我老了,没那些贱女人漂亮,那你跟她们过去,不要回这个家。凤英越骂越凶,唾沫星子满屋飞舞,像雨点一样溅在刘生源的脸上。
刘生源用手上去揩了一把,皱了几皱眉头说,我叫你声妈行不行?你这是怎了?
怎了?凤英扑到刘生源跟前,瞪着血红的眼睛问刘生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刘生源说。
凤英说,是不是还要让我告诉你?
那你说。刘生源说,我到底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你没有。你是好人。凤英挖苦刘生源说,是我不好,我偷了,我卖了,你满意了吧。
你这人……?
我这人怎?
太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凤英说,到清水街上打问打问,看谁不要脸。
刘生源知道他现在浑身长上七十二张嘴也说不清楚,凤英一定是听人说了他的闲话,那就是在陈家沟乡政府跳舞。看来事情真还有些麻烦。可是他当时听徐治文说张伯年过问这事,就根本没放在心上,觉得正常地跳跳舞,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发生什么。然而清水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把活人能说死,把死人能说活,而且还没法解释,反倒越解释越麻烦,像他老婆一样,认定就有那些事情,真叫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