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看什么人干什么事!如果徐今强把鼓风机借出去了,一旦正在工作的鼓风机出了故障需要更换备用的又找不着时,这会造成炼油厂的瘫痪你知道吗?”这是余秋里的声音。
“事情不会那么巧合的。再说,大炼钢铁已经是全民行动起来了,他徐今强只顾本单位的局部利益,根本不顾全局的大炼钢铁和群众性运动,起的影响非常之坏。”这是省委书记的话。
“徐今强没有错!他是站在党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这么说我们响应中央号召大炼钢铁就不是站在党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
“你这是跟我混淆概念。再说了,他徐今强还是我们石油部的部长助理,如果省委认为他有什么问题,至少也得给我们打个招呼吧!”
“反右倾斗争,是当前全党的一项头等的政治任务,还需要向谁打招呼吗?那这也招呼一下,那也招呼一下,我们上哪儿去抓右倾分子呀?”
“你书记上哪儿抓右倾分子我不管,但你要在我们石油系统随便抓所谓的右倾分子,我看你抓个试试看!”余秋里的声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秘书和工作人员赶紧轻轻推开会客厅的门缝往里面瞅:原来独臂将军站在那儿正大发雷霆,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拳头,两眼直冒火焰地盯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省委书记。这时余秋里的目光转到门口,秘书和工作人员们赶紧又关上会客厅的木门。
“除了徐今强不能抓外,玉门的焦力人,运输公司的张复振,你们一个都不能动!一个都不能斗他们!谁要是敢动他们的一根毛,我立即把他们都调回北京去。你省委有意见,我们上党中央那儿去说!”
会客厅的门突然“哐”的一声开了,只见独臂将军部长气呼呼地从里面走出,朝走廊里等候的秘书和随行人员一挥右臂:“走,回北京去!”
一个部长和一个省委书记干仗,这不算小事。消息马上传到北京的中南海。毛泽东听后扼腕道:自古就有不怕死的谏官嘛!
刘少奇听人说后,颇为感慨地以欣赏的口吻赞扬余秋里:为了党的利益,就是要抛开个人,抛开单位,据理力争。
那是个党、国家和许多个人命运搅在一起的特殊年代,政治风暴和经济压力下,使得全国上下个个都处在斗争状态。余秋里以一个卓有远见的政治家和办实事的工业部长的魄力,为石油战线尽量不遭受因为政治斗争而使一批干实事的优秀领导干部们沦为人民的对立面,可以说费尽心思,力挽狂澜。对于那段往事,他有过自己的一段回忆:“在反右倾斗争中,我们保护了一些干部,为即将开始的石油大会战,准备了一批领导骨干。1960年初,我们将张文彬、焦力人等人从新疆局、玉门局调出,参加大庆石油会战的筹备和组织领导工作。徐今强也于1963年调回石油部担任副部长,1964年起他主持大庆油田工作。他们都为大庆油田会战和石油工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时隔40余年的今天,当我请83岁的焦力人老部长谈起这件事时,焦老颇为感慨地对我说,对这事他一生感谢余秋里,他说如果不是余秋里当时全力保他,那他焦力人恐怕后来的命运就非常惨了。他说后来他因余秋里把他弄到北京后,玉门那边的“右派”名额就落到了另一位市委领导的头上。这位代他顶“右派”帽子的姓杨的市长,直到几十年后才获得平反,挂了几年酒泉地区副专员后终因积忧成疾,过早离开了人世。“如果不是余秋里部长当时救我,我的命运绝对好不了多少。”焦力人这位延安“鲁艺”毕业的老革命家、新中国石油工业的重要组织者和领导者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