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钱眼开怎么啦?谁跟钱有仇啊?”李勤勤也提高了嗓门。
“呸!你出尔反尔见利忘义!”马一明指责地,“你做人有问题!你……”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勤勤急了,“那天你刚走,单位就通知我下岗……我下岗了你知道吗?以后我就指着房租养活自己呢,你知道吗?”
马一明愣了。没等他再说什么,李勤勤那边把电话挂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李勤勤确实下了岗。她所在的那家公司是做金属制品的,因为钢材价格疯涨,利润锐减,为了压缩成本,第一招就是裁员,而李勤勤不幸在被裁之列。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房租就成了李勤勤唯一的收入来源。其实她那天答应马一明,完全是为了跟前夫赌气,等马一明兴冲冲走了,李勤勤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未免太草率了,没搞清马一明的经营实力不说,连租金也没讨价还价。赶巧,接着便有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找上门来,开价就比马一明高出很多,李勤勤动心了。她也觉得愧对马一明,但经不住房产中介公司的一番游说,终于还是跟对方签了合同。
石红和马克回家路上特意绕行电子一条街,看见金角门脸房正挑灯夜战搞装修,石红连连称赞马一明行动迅速。马一明大为汗颜,也不敢把实情告诉她,只能偷偷来找石军商量办法。石军大放马后炮,埋怨马一明没经验如果提前向他请教就绝不会上当受骗云云,说得马一明愈加窝火: “我告他们!”
“你拿什么告?”石军不以为然,“你连合同都没有,怎么告人家?”
“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吧?”
“那当然啦!咱们是谁?是那么随便让人耍着玩儿的吗?”石军胸有成竹地, “我这几年商海沉浮,都能给商学院上课啦!你这点事儿还能搞不定?你早就应该问我!”
按照石军的安排,马一明很快和一个外号大喇叭的人会面了。
大喇叭的衣装打扮完全停留在70年代——肩背绿军挎,整齐的偏分头,四个兜的干部服,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像章。一见面,他就向马一明自我介绍:“鄙人复姓司马,史公司马迁第98代嫡孙;职业上访人;江湖上送我一个诨号——大喇叭。” 大喇叭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当时是在餐厅,人声嘈杂,但这丝毫不妨碍大喇叭的食欲,他风卷残云般将几盘菜一扫而光,然后擦了擦嘴,傲慢地吩咐服务员拿来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向马一明和石军说道: “去年俺们老家乡政府请我在这儿吃过,现在味儿不如以前了。咱们谈事儿。”
马一明对职业上访人只是听说,这是头一回亲身接触。
“职业上访人嘛!通俗地说吧,就是这么回事——”大喇叭打开了话匣子,“我在俺们那地方绝对也是个名人。在上访这条路上,我算是个先行者。各级政府大门我都进去过,多大级别的干部我都见过,还握过手,别人行吗?别说俺们那儿的老百姓了,就连乡长、县长全算上,他们都不行!要论政策水平,不是我吹,他们加一块儿也不如我。我桌上的红头文件,他们根本就看不着!我大喇叭名不虚传。一来二去的,谁家遇上麻烦事儿了,像什么乱摊派了、盖房不批地基了、计划生育了——找县长都不好使,解决不了——都来找我,找我上访。我一上访,哎,解决了!”
“这都是真事儿!”石军证实地,“他们乡政府怕影响不好,来人请他回去,他说没坐过飞机,乡长立马给他买机票;一到北京开会的时候,乡里怕他来上访,就派专人陪他去外地旅游;过年过节慰问品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