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主任一席话,说得郝雄的脸一忽儿红又一忽儿白。他坐了一会儿,终觉无趣,起身告辞了。
40
打从得知铁汉被关在W省鹤城后,宋媛一颗心便被鹤城拴住了。她像以前跑春陵一样,每隔三五天就往鹤城跑一趟。可跑鹤城远不像跑春陵那么方便,大阳隔鹤城有三百多里路程,宋媛每次去,天不见亮就乘车,直到天擦黑时才到达。山道弯弯,汽车摇摇晃晃,她每去一次都累得精疲力竭。可她还是坚持往鹤城跑,她觉得每往鹤城跑一次,虽然不能见到铁汉,但总可以给铁汉送去一些温暖,让铁汉感受到有亲人在关心他,他的日子便好过些……
北风呼啸,天空飞舞着大雪。
宋媛提着一罐鸡肉和几根蒸熟的香肠,又一次坐上了开往鹤城的长途汽车。
车上冷飕飕的,呼呼的寒风拍打着破旧的车窗,宋媛只感到浑身凉飕飕的。但她一想到几百里路外那冰窖似的号子,想到铁汉那双期盼的眼神,便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宋媛闭着双眼,蜷曲在客车尾部的座位上。随着汽车的摇摇晃晃,她的思绪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那是五年前一个春日的傍晚,她和铁汉坐在湖滨公园的一条石凳上。两个都遭受过离异之痛的人,经人撮合就这样坐在了一起。没有太多的浪漫,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情传奇,一切都是那么实在与自然。
铁汉说:“你也知道了,我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状况就是这样一个状况,看得上咱们就生活在一起,看不上我一点儿也不怨你。”
宋媛说:“我看得上。”
铁汉说:“我们都是几十岁的人,都品尝过婚变的痛苦。这一回你可得思之再思想之再想啊!”
宋媛说:“我思过了也想好了。”
铁汉说:“往后我们还有很长一段人生之路要走,说不定还会遇到很多困难,甚至会遭受到预想不到的灾难,你能做到跟我风雨同舟吗?”
宋媛说:“我无怨无悔。”
晚风轻拂,柳条婀娜,铁汉轻轻揽住宋媛……
半年后,铁汉和宋媛低调结婚。婚后生活是幸福而甜蜜的,铁汉像疼爱小妹妹一样疼爱宋媛,宋媛则像敬重大哥哥一样敬重铁汉。宋媛满脑子装着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宋媛漂流红河,铁汉殷勤陪伴。
每遇节日,子女们来家相聚,铁汉系着围兜亲自下厨做菜。
宋媛患胆囊炎住院治疗,铁汉日夜守护在病床前,给宋媛殷勤喂药喂饭。
宋媛的生日,铁汉总是忘不了买一份礼物送给她。
……
没想到刚过几年舒心日子,便遇上了这样的灾难。宋媛在心里想啊,什么叫风雨同舟?这就叫风雨同舟。铁汉身陷囹圄,身遭不白之冤,我必须倾尽全力帮他渡过这道难关……宋媛坐在车上似睡非睡,就这么想啊想啊,一任思绪飘飞。
客车行驶到临近鹤城时,山路变得更加陡峭。加之大雪封山,路上还结着厚厚一层冰。客车于崎岖溜滑的山道上甲虫般爬着爬着,忽然一下打起滑来。失控的客车倒滑数十米,终于“哗啦”一声翻倒在路旁的山湾里……
宋媛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鹤城医院的病床上。
真是谢天谢地,宋媛除了左腿擦掉一块肉外,别无伤筋动骨的大碍。她胡乱摸摸身子左右,低声惊叫:
“我的罐呢?”
医生说:“都死了人哩,还找你的罐!你算万幸哩!”
宋媛这才慢慢记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时有人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宋媛没敢说自己是大阳人,她怕检察院知道了惹出麻烦。于是说:“我是春陵人,我叫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