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 第四章(4)

大庞冷笑道:“就你,还张金玲,你看你嘴上的痦子吧,像趴了个臭虫。”

刘青顺手从饭桌上抓起一个大饼子,狠狠摔到大庞的脸上,骂道:“闭死你的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长痦子怎么了?你管得着吗?毛主席还长痦子呢。你没看看你那样儿,一张苦瓜脸成天耷拉着,眉头皱皱着,成天装着阶级斗争的脸儿,够不够死个人!”

大庞针锋相对地说:“阶级斗争怎么了?上级号召的!有人脸上没阶级斗争,可成天宣传了些什么?在哪儿喝得烂醉如泥?”帅子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大庞,你是说我吗?这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不错,我是在牛队长那儿喝了点酒,咱们知青谁没在老乡家吃喝过?你的事我可对牛队长一句没露。”

大庞说话的声音马上小了,心虚地说:“我的事?我有什么事?”刘青得理不让人,嗓门拨得老高:“还想让大伙知道吗?你干的那些巴巴事咱点谁不知道?我给你抖露抖露?”赵春丽急眼了,急忙制止道:“刘青,这半天我没说话,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臭嘴!”刘青乜了赵春丽一眼,不服地说:“嗬,小样吧你,牙长齐了吗?你动我一指头看看?我打你个满地找牙!”

赵春丽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伸手拧住刘青的嘴:“我叫你胡说!”

二人厮打在了一起,女知青们赶紧上来劝架。食堂里正乱呢,突然响起了一声威严的断喝:“都给我住手!”众人扭头看去,只见牛鲜花站在门口,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大家。

领导就是好使,马上打仗的人不打仗,对骂的人不骂了,都耷拉头了。

上工的钟声响了。知青们懒懒散散的站在院子里集合,准备上工。牛鲜花披着军大衣从食堂里走了出来。大伙儿一见她,马上紧张了起来。

“毁了,”兔子说,“这个女魔头,她一来我的头老大。”“奇怪,一早她来干什么?”李占河说。

“大伙先别急着上工,我和郝书记商量过了,还是要来查查那本《红与黑》。大伙都回自己的屋去,我再查一遍。”

赵春丽躲在队伍的后面,低声嘟囔道:“查就查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话谁知让牛鲜花听着了,她踮起脚跟,板着脸问赵春丽:“那我就是鬼了?”赵春丽慌了,赶紧解释道:“牛队长,我不是那意思。”牛鲜花严肃地说道:“说话做事要突出政治,别光顾一时的痛快。”

这话狠狠点了赵春丽,她心里有鬼,赶紧把头低下了。大伙都听话的回到自己的屋里,等候牛鲜花的检查。牛鲜花先翻了刘青住的屋里,把女知青们的箱子、旅行袋统统打开,翻出满炕的花裤头,化妆品,小玩意儿什么的。牛鲜花一边翻着一边嘴里不停的教训她们:“你说你们,把心思都用在哪儿了?你们到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是来改天换地的,看看你们的箱子,开杂货铺啊?行了,都收起来吧。”说着走出屋子。

刘青冲着牛鲜花的背影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小声嘀咕道:“小样吧,翻翻她的箱子看,里边说不定有什么呢。”荆美丽悄声问,有什么?刘青附着她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二人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叫牛鲜花听见了,她探进头问她俩笑什么?刘青挑衅地说,笑该笑的事。牛鲜花哼了一声,训诉说:“有让你笑不出来的那一天。”

牛鲜花又进了大庞住的屋子。大庞早准备好了,把手一摊说:“牛队长,请检查吧。”

牛鲜花冲他微微一笑:“大庞,你是点长,又是要求进步的青年,我信得过你。这屋里没别人,你自己动手吧,我看看就行了。”

大庞先打开箱子,接着又打开铺盖,拉开旅行袋,堆了一炕东西。牛鲜花随意看了两眼说:“很好,我不相信你会藏那本书,这是例行检查,没办法,理解吧。”

大庞现伸头看了看屋外,见没有人,这才小声说:“大队长,书肯定有,我在帅子那儿见过。我已经向郝书记汇报了,你一定要仔细检查他的箱子。”

牛鲜花满意地点着头,夸大庞觉悟很高。大庞还想殷勤地再细翻炕上的东西,牛鲜花赶忙制止说,他们这屋她放心,不会有问题。说着她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随意地看了一眼放在屋角的箱子,随口问道:“哎,箱子底下那双大头鞋是谁的?”

大庞说是他的,牛鲜花说忘看了,她让大庞自己看看里面没什么问题吧?大庞胸脯一挺说:“绝对没问题。”说着他哈下腰拽出那双大头鞋,拽了一半,他突然傻了,鞋子里竟然放着一本书!

牛鲜花眼尖,瞅见后走过来问大庞,这是怎么回事?大庞愕然不知所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牛鲜花看变了脸,厉声说:“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书?”

大庞的手哆嗦着抽出来一看,竟然是那本《红与黑》!他吓傻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牛鲜花沉下脸,指责道:“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咿咿呜呜地哭了起来,大眼泪直掉。牛鲜花说,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哭有什么用?大庞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牛鲜花,直叫冤枉。牛鲜花面罩寒霜地问,谁冤枉他了,这书难道不是在他屋里找到的?大庞哭着说,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肯定有人栽赃!他知道是谁干的了,肯定是帅子!”

“大庞,好汉做事好汉当,别胡乱咬人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牛鲜花厉声说道。“不是咬人,我的确是冤枉的!”大庞就差用头去撞墙了。

“大庞啊,大庞,没想到,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你别以为自己清清白白。我问你,赵春丽那里搜出来的套套是怎么回事?真是留着当气球玩吗?你糊弄洋鬼子啊?点里的人是怎么说的你没听到?我的耳朵可塞满了。”

大庞哆哆嗦嗦地说:“牛队长,我承认,我是作风有点不检点,可我……”

“别说了,你那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大庞哭得一塌糊涂。

牛鲜花“啪”的一拍桌子,训斥道:“庞秀岩,你给我说清楚,我冤屈你了吗?你要是觉得冤屈,可以到公社去申诉,我陪你去,咱们现在就去!”

“别,千万别,我不冤。”

牛鲜花口气缓和了下来:“还是的。你也不用怕,只要承认了就行,我给你留了条后路。我为什么没当着大伙的面让你动手?就是怕你有个差错,果不其然。好了,这件事到这儿为止,你知我知,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大庞点头如捣蒜,眼泪巴拉地说,他懂。牛鲜花威逼说,你的嘴巴紧着点儿,不要再乱咬人了。没事儿了,走吧。大庞没想到这事儿轻而易举就过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儿地问真的没事了?牛鲜花不耐烦了,让他没事赶紧走人。大庞嘴里一个劲地道谢,感恩戴德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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