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兀龙正在挂电话。吕翠儿出去了,“书记”又回到了身上,他想起了工作,找水电局局长安顿抽水机的事,偏一时找不到局长,气得他把值班人员骂了一顿。又挂出朱仕第来,问了县上的情况,让他转告水电局,一定要给山口留一百台机子。说着,听身后门响,以为是冯彦虎,不料香味钻进鼻孔来了。他故意将前面说过的话又说一遍,倒不是怕朱仕第听不清,而是要给身后散发着香味的人留下印象,让她看到他发号施令的威风。
打完电话,他才矜持地转过脸来,忽觉眼前一亮,吕翠儿仿佛换了一个人,香喷喷一张鸭蛋脸,毛茸茸两只水杏眼,新鲜得要让人流口水。曹兀龙肚子里一咕嚕,他赶紧收腹提肛,硬是将一个屁逼了回去,弄得肚子里咕嚕嚕一阵响,反冲了上去。他开常委会都敢放屁,在这女人面前,却不好意思放了。
冯彦虎回来了,见书记和吕翠儿都在地上站着,觉得奇怪,忙让两人坐。三人都坐了,本来都想说话,却一时找不到话题。谈工作吧,太生硬,谈生活吧,两个领导围着一个女人……
不觉意,天就晚了,等吕翠儿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急得声音都打颤了,这里到红沙沟,还有几十里山路,这么晚说什么一个人也不敢走。曹兀龙似乎倒有些喜,说:“没关系,就在公社吃饭,吃了让冯书记给你找个地方。这么大个公社,住一两个人还有啥问题。”冯彦虎也劝,吕翠儿只得应了。
曹兀龙说:“老冯,你给灶房里说一声,我今天不吃肉,给我来一碗素素儿的素面。”
冯彦虎一愣,说:“羊羔子已经蒸上了?”曹兀龙说:“我这两天胃口不太好。”冯彦虎明白了,叫来叶景珍给嘱咐:“你给灶房里说一声,给曹书记单另做一碗素面。擀得薄薄儿的,切得细细儿的,熟点香油,炸点葱花儿,泼点红辣子,调得酸酸儿的,做得香香儿的。”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吃过晚饭,三人又说笑了半夜,曹兀龙才让冯彦虎领吕翠儿去找住处。平常时候,吕翠儿也来,冯彦虎给留着一间屋,但今天李映住了。只好去找黎虹,黎虹很不高兴,但也只得答应。
回来,见曹兀龙大开着窗子,冯彦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腐臭,知道书记放屁了,要装糊涂,说:“曹书记咋把窗子打开了?房里放冷了晚上冷得很。”
曹兀龙说:“打开让味气走一走,我今天吃得不对劲了,肚子胀得很。”冯彦虎说:“肚子胀你就放,没关系,谁还没个肚子胀的时候。不臭,一点都闻不出来。”
曹兀龙还惦着吕翠儿,问:“吕翠儿安顿好了?住哪里了?”冯彦虎说:“安顿好了,住黎虹那里了——黎虹……不大高兴。”
曹兀龙一听吕翠儿受了委屈,心里火就上来了:“是不是那个收拾得像小姐的女的?我今天一见她就觉着不是个好东西。细皮嫩肉的哪像个干工作的!对这种资产阶级小姐不能客气!她为什么不下乡去?你明儿找一个艰苦的队叫下去。对这种人不能客气。”冯彦虎心里有病,嘴里胡乱应着。
临睡前,曹兀龙忽然问:“你注意到谁有好狐皮筒子没有?好的。价钱没关系。”冯彦虎问:“是曹书记自己穿,还是送人?”曹兀龙犹豫一下,说:“我有个用处。东西一定要好!”
冯彦虎明白是送礼的了,沉吟半晌,说:“我听说罗山大队的支书罗吉万有一件,我没见过,但估计可能有。那个家伙打了十几年狐子了,常给人卖狐皮筒子,听说自己落下一件白狐嗉子的,自己给人夸,说给皇上进贡都是好东西。我问过,不给我说实话。”
曹兀龙哦一声:“他要多少钱?”冯彦虎说:“没正经谈过。去年我跟他开玩笑,说给他三百,硬没敢拿出来。我看都没看上。”曹兀龙说:“那么贵?”他想了想,“明天咱们先看看去,回来再开支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