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就被赶到父亲的屋里。
林静像妈妈，二姐林红却是他的朋友，林静总是怕他跌倒，不允许他出屋，可是二姐林红还偷偷领他出去玩。小宝学会游泳，是林红的功劳。二姐林红不爱学习，她非常贪玩，除了学习，林红差不多没有不会玩的。有一次跟林红去树上摘一种山果，叫山钉子，小宝看林红摘得起劲，他也要上去。在他趴上树杈还没站稳时，就掉下来，地上是土，他只磕破了一点点皮，可是他的脸上立即就流血不止了。林红背起他，跑向医院，林红已经熟悉了每次的方法，她也是妈妈的血型，给小宝输了血，才回来。
那一次林静气得一天不吃饭，就坐在那流眼泪。最后他俩都向姐姐保证，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他们拉着姐姐的胳膊，央求姐姐别生气了，吃饭吧。姐姐流泪，他们也一起流泪，林静才摸着小宝的头，说：小宝，妈妈不在了，爸爸又那样儿，咱们姐仨一定好好活着，知道吗？你，你二姐，咱们仨一起做伴，好好活着，行吗？
18
小宝从那次以后真的开始听话了，他不再上树爬高，他的皮肤也基本不再破绽，流血。可是，体内的血液毒芽一样不可遏制，它长成了一块又黑又硬的包，在小宝的膝节处停下了，像里面塞进了个乓乒球，把小宝的腿都顶弯了，顶成一个越来越锐的锐角，回不来了。姐姐林静和林红带他去的医院，当时还有孙明，后来小宝的姐夫。他们来到省城医院，请求为小宝开刀，医生说：你们要给他开刀？
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医生说小宝现在这样，属于血友病的第二阶段，有些孩子，没等到这阶段，已经死了。不出血，鼓包，结硬块。鼓包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反正不敢动刀。像他这种病，开刀等于杀他呢。
医生最后看着茫然的林静，和她身边的孙明，医生判断不出她们是什么关系。林静说，这是我的老师，孙老师，他能帮我们做主。
医生说你们算尽力了，回去吧，这孩子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小宝不能出门的日子里，他每天，就是跪在窗前，看窗外。他们家是平房，窗外没有什么风景，他只能看过往的行人。有时小宝跟回来的姐姐说，姐呀，今天一整天，外面才过了两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小孩儿。
一整天才看到两个人，还是匆匆的过路人。林静听到小宝这句话，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小宝的世界，太寂寞了。
林静开始给小宝找来书读，在窗台上，还给小宝支起一个可以练字的架子，小宝如果看书看够了，可以在纸上写字，练着玩儿。
慢慢地，小宝真的写出了一手好字，比林静林红的都要好。小宝的乐趣由看书，转到了写字上，他让林静给他买来了各种体的字贴，他的字写得刀削斧刻，很神奇。在他身体不疼的日子里，他已经可以连续写上一大张字了。
小宝不能总憋在家里。林静琢磨，小宝的字写得这么好，让他学刻图章吧。在她们北林，这样一个小镇，刻图章还是门不错的手艺活。小宝刻图章，既是个活着的营生，又是小宝精神的乐趣。虽然他挣不了几个钱。
“刻图章？那刀子碰了小宝的手指，怎么办？”林红担心。
林静觉得，小宝体内的血，隔段时间适当地流出一些，似乎还是个调节，是对他身体的一种释放。不然，那血依然会变成另一种东西，更有害的，长在小宝的身上。不就是输血吗，我们只要准备钱，足够的钱。林静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