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埃斯梅岛(4)

我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双手在颤抖--这些可不是淋浴的镇定效果能做到的。我开始感觉有些眩晕,很显然一阵牵动全身的恐慌就要来临。我裹在大浴巾里,在凉爽的地板砖上坐了下来,把头放在两膝之间,祈祷着在我完全振作之前他不会来找我。我想象得出,如果他看见我这样崩溃的话,会有何感想,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就会使他确信我们正在犯错。

我并不是因为想到我们是在犯错而吓坏的,完全不是这样。我吓坏了,是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做这件事情,而且我很害怕走出这个房间面对未知,特别是穿上法式贴身内衣。我知道,我还没作好这方面的准备。

这种感觉完全就像不得不走出去,面对坐满上千人的剧院,却不知道自己的台词是什么一样。

人们怎样做这种事儿--忍住所有的恐惧,毫无保留地将他们所有的不完美与恐惧托付给别人--他们托付给别人的并不亚于爱德华给予我的绝对承诺。倘若在外面的那个人不是爱德华,倘若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不知道他和我爱他一样爱我--没有条件,不可改变,老实说,还很不理智--我永远都无法从地板上站起来。

但是,在外面的那个人就是爱德华,所以我轻声说出“别像个胆小鬼”这样的话,挣扎着站起来。我拉紧腋下的浴巾,坚定地从浴室向前进。经过装满蕾丝的行李箱,看也没看一眼就经过了那张大床,然后从那扇敞开的玻璃门走出去,来到那片像粉末一样的细沙滩。

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月光过滤掉了它们的颜色。我缓缓地穿过温暖的粉末,在他留下衣服的那棵弯曲的树旁停了下来。我用手撑在粗糙的树皮上,停下来确定呼吸是否均匀,或者足够均匀。

我朝浅浅的水波望去,它们在黑暗中一片漆黑,我想找到他的身影。

他并不难找,他站立着,背对着我,仰望着椭圆形的月亮,午夜的水齐腰那么深。苍白的月光使他的皮肤洁白无瑕,像沙粒一样,像月亮本身一样,使他的头发黝黑得像海洋一样。他一动不动,双手掌心朝下放在水面上,微波在他周围荡漾开来,仿佛他是一块石头。我凝望着他的后背、肩膀、胳膊、颈项处光滑的曲线,他完美无瑕的体形……

滚烫的感觉不再是在我的皮肤上闪耀的火焰--此刻它变得缓慢而深沉,它慢慢地烧尽我所有的笨拙和羞赧的不确定。我毫不犹豫地褪掉浴巾,把它和他的衣服一起留在树上,走进那片白光里,它也使我像雪白的沙粒一样苍白。

我朝水边走去时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不过我猜他听得见,爱德华没有转身。我任凭轻柔的海浪声断断续续在我的脚下逐渐增强,发现他对温度的判断是正确的--非常温暖,就像洗澡水一样。我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走过看不见的海底,但是我的顾虑完全没必要,绵延的沙粒非常光滑,轻轻地向爱德华倾斜下去。我吃力地?过失重的水流,直到来到他身边,接着我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那平放在水面上的凉爽的手上。

“很美。”我说道,也抬头仰望着月亮。

“很适宜。”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他缓缓地转过身直视我,小小的波浪随着他的动作荡漾开去,并在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分开了。在像冰一样剔透的脸庞的映衬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是银色的。他翻过手掌,这样我们的手指就能在水面下交错起来。水足够温暖,他凉爽的皮肤没有使我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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