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局长(97)

“一会儿我和我朋友联系一下,先帮你租套房子。”

“好的,我昨天没洗澡,到你家去洗个澡。”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这是我第一次邀请季红去我家,我大概以为她会问我“家里有人吗”、“现在去方便吗”之类的话,但是她的回答完全忽略了这些所谓的“常理”,率性直接得像个天真无知的孩子或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其实,那种话是需要她问的吗,既然我邀请她去我家?不仅如此,以前我和季红在一起时,她也从没问起过我的家人--同理,那难道不是我应该处理好的事吗?

“好的,那走吧。”我招呼她。

在路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我此时最怕接的电话,我的那位知青前辈找我了。我的脸不由得红了,心跳加快起来。我相信,如果当时我接了这个电话,结果可能会不同。不用说,郑主任这个电话绝不是约我叙旧的,我将如何应对?如果他问我,季红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吗?恐怕我会回答,没有。如果他再问我,你今天也没见过她吗?恐怕我仍会回答,没有。如果他直截了当地问我,邓涛,你老实说,最近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吗?我大概还会气愤地回答,恰恰相反,我最近为朋友的事尽了力。我那位知青前辈一定会说: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是的,他了解我,我是个对朋友赤胆忠心的人,对朋友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认真对待。

我相信这个电话一定是这样,而挂了电话后,我恐怕很难不将自己对朋友的回答(即使含有谎言)变成必须履行的承诺。

看着来电显示,我怔了一下,然后心慌意乱地按了红色键,将手机关了。

后来我一直难以忘却这个未接来电。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将它从未接来电记录里删除。我心里很清楚,我掐不掐这个来电,删不删这个记录,都抹不掉这个已经存在的事实。当我和季红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时,我曾在有关领导面前辩解说,我和季红在她和男朋友分手前是清白的。言下之意是为我们的关系划了一个时间/道德界线。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理直气壮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事先”我没有接到过朋友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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