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另一件事是我还活着。我觉得,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不再考虑一下是不行的。尽管有很多问题,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哪怕只能明白一点点。即使到死结果还没OK 也行。只要有人说我尽了自己的全力就好了。如果连那个也不做就死掉的话,会感觉像是逃跑了吧。而自己没有逃跑,真好。
另外,恢复意识的时候,睡觉前会稍稍期待一下。脑袋里在期盼着,神不会降临吧。“你的存在就是这个样子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希望耳边能听到这样的话。我是抱着很大期望入睡的,可是却什么也没出来。神或者恶魔都没有出现。
我自言自语地说:“没有变化啊。”地球还是照转,变化的只是我自己。
不管是因为变成重症,还是因为生命走到尽头,神灵降临到枕边对我说着什么,只要能得到一点启示不就很好吗?虽然有人说是得到了神的启示,成为新兴宗教教祖,之后就有受骗的人。但是要是什么都没有,就会觉得很困惑。
脸都变形了,但是大脑却没有受到伤害。总觉得神好像对我说:“武啊,你自己找答案吧!因为这才给你留下大脑的。”还说:“你要拼命考虑看看。”因为神给我出了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难题,所以我很苦恼。
当看到镜子里扭曲的脸时
所谓的大医院,就是整天都有出生和死亡的地方,即是能经历人一生的地方。但是,近代医学,怎么说好呢,已经逐渐细化,感觉变成了机械产业一样。装满一排排检查仪器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科幻世界一样。
“谁谁死了,”护士走进病房时说,“隔壁房间的人死了,现在情况正紧张呢。”等等。总觉得,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坐在传送带上行动似的。所以,我很讨厌自己乘坐这种传送带,受医院的人照顾。
屁股上打镇痛的栓剂,手术前的灌肠,被摆弄着排泄,这些并没有带来孤寂感。真是有点自虐。
“灌一下肠,”说着不得不露出屁股被灌肠,“手术前,请去一下厕所。”虽说这么告诉了我,但被灌肠时,还是想着“啊,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吃饭和排泄都要受别人的照顾,这对生物来说是最差的情况。被那么照顾,精神上的伤害很大。连这种事都要别人帮忙还不如去死。
面部神经的手术我是从心底抗拒的。脸颊被切掉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早日治好,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要过几个月,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医院里所有的事都是按医生要求做的,患者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交给医生。我很讨厌一件事不按自己的想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