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西粗鄙的独白依然从前座大声地传来:
“我才不管现在是晚上几点了。考基他妈的从来就不睡觉。如果从今天起五天内他不能准备好,他就会错过这场盛会。嗯,你他妈的有没有带根铅笔,你也弄丢了?”
我们经过了骑士桥,然后是切尔西。我很高兴自己没看见吓呆了的小孩正紧紧地攀附在堤壁上。我们的摩托骑警护卫队正朝西驶去,又闯过一处红灯,然后突然左转,往正南方向驶去,我给转晕了,脑中留下一阵无法控制的轰响。我们正在过巴特西大桥!我们离威尔士王子大道诺福克大厦17号,离我的公寓,佩内洛普的公寓,我俩的公寓仅仅一千码远,而一秒之后,我们就可以接近那里。我脑中仿佛浮现出与佩内洛普的理想化婚姻生活,那跟我对布里琪特的性幻想很相似。在我左边是公园,我曾心里盘算着,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带着我俩的儿女到露天游乐场玩!在我后面是泰晤士河。有多少次,我和佩内洛普在做爱之后或吃饭之后沿着牵道散步啊。看,我能够看见我们卧室的窗户了。当时我急于穿上晚礼服,忘了把灯关掉。
我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即使只是兼职的,就是被雷电击中,皇家特工也一定不能喜形于色。但想像着我的故里巴特西要拥抱游子归来,我不禁产生了所有初次通奸者熟悉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被赶到大街上,除了一个行李箱什么也没有;害怕失去那位高贵女人的尊敬,因为比起其他女人,你还是珍爱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但你记起这一点时已为时太晚;你怕失去你的CD收藏品,怕在财富的阶梯上滑落下来,怕失去可怜的立锥之地,怕死在希思公园的灌木丛下却无人知晓。
我们已经上了桥,我家的前门离桥身很近了。警察护卫队开着摩托车离开了。我们的司机再次左转,但这次是沿着一处斜坡往下走,穿过一个敞开着的大门,最后呼啸着停了下来。
客车的门砰地打开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传了进来,但让我困惑的是,我找不到声音来自何处。然后我才看见,离我们不到三十码的地方,在钠灯的照射下,停着一架银色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已经在转动了。
“我们去哪里?”看见安东轻灵地跳到停机坪上,我大声问他。
“去搭乘你的生命之旅,先生。今晚去伦敦机场。现在把你的屁股从车里移出来!”
麦克西还没朝直升飞机走上三步,听到我跟安东的对话,他突然转过身来,防毒面具箱似的旅行包撞到他的屁股上。他把安东推到一边,凑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吗,小伙子?”
“那是我的家,先生。就在路上面。离这就五百码。我和我妻子住在那里。这是属于她的夜晚。”我解释道,心烦意乱之下再次忘了自己本应是住在一处邮局的小屋。
“小伙子,‘她的夜晚’是什么意思?”
“今晚报社专门为她举办了一个酒会,先生。她升职了,她是一名最好的记者,事业上很成功。”
“是吗?那你想要怎么做?是要跟我们走,还是他妈的回家看你老婆,把我们撂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