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惊讶了片刻,他立刻就意识到,父亲是为了救他才跪下去的。
“爹!你站起来!不要给这种人下跪!”
罗诗承冲着父亲大吼,然后他一只手摁着伤腿,另一手撑地,靠着身后的石壁先站了起来。
柳准佯装惊讶:“哟,诗承兄,你受伤了不便走动,干吗非要站起来?”
罗千山低垂着脑袋,不管儿子的呼喊,又接连磕了两下。
“爹!你快起来!”罗诗承的嗓子已经嘶哑了,脸上手上也都有血迹,他强撑着走过来,拍着铁栏杆大叫:“你给他磕了头,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罗千山已经磕满了三个头,可还是不起来,这一瞬间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他深呼吸,脑袋又重重地磕了下去,抬起来,再磕下去,一个接一个,频率极快,磕得罗诗承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就连柳准都看傻眼了,站在那里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叔叔……你这是?”
就在他准备弯腰去扶的时候,罗千山终于停了下来。
罗千山站起身,平静地拍了拍袖子和膝盖,扭头看看铁栏边已经哭得绵软无力的儿子,他咳嗽了一下,轻声喝道:“诗承,不要哭。”
这个熟悉的语气一下子让罗诗承倍感温暖,这是自小父亲叱责他时就经常说的一句话。因为罗诗承太过于性情,悲喜都来得太快太急,受不了委屈,藏不了情绪,所以小时候经常哭,而每当他流泪,罗千山就会咳嗽一下,用轻微但是严厉的语气说:“诗承,不要哭。”
此时罗诗承虽然停止不了滚落的泪水,但已经不再绝望地哽咽,他抬头看到父亲的眼神,仍旧是那样威严又关切。
罗千山问:“你刚才可看清了?我一共磕了多少下?”
罗诗承摇摇头,他当时已经悲愤得不能自已,还哪里顾得上数次数?
“你记清楚了,我至今养你十九年,刚才一共磕了十九下。”
罗诗承点了点头,他明显觉得父亲的话里另有深意,只是片刻之间还不能理解。他这才意识到,父亲能成大业,是因为他要比别人想象的更加能忍。
罗千山说罢又问柳准:“柳贤侄,现在可以让我们父子两个回去了吧?”
柳准也很少见地被他搞迷糊了,考虑到罗千山连头都磕了,就点头,让牢役开锁放人。
罗千山走进去,搀扶着儿子朝外走。
柳准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今天报复得不轻,也过足了瘾,所有预期的目的都达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不舒服,是从刚才罗千山多磕了那一串头之后,他就感觉头懵懵的,尤其听到罗千山对罗诗承说那句“你记清楚了,我至今养你十九年,刚才一共磕了十九下”,他感到分外不安,甚至头皮都有点发麻。 他忽然想,这次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会不会留下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