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和虚构、私人观察和社会评论、喜剧和悲剧、自我批评和残忍讽刺,这种不寻常的混合使莫瑞蒂的影片不可归类,也难以和其他人进行比较,这一点显然困扰并挑战了不甚敏锐的批评家和习惯了主流电影的观众。在《比安卡》公映期间,一位评论者宣称,他拒绝再去看莫瑞蒂此前的影片(这也意味着他承认,这种先入为主的拒绝是基于莫瑞蒂的公共人格--或媒体为他画出的肖像),他这样评论:
没有故事情节,但这似乎就是莫瑞蒂的典型方式……影片中只有他自己,莫瑞蒂-米凯莱这个角色……(他)完全没有进步。在我看来,他从头至尾都只是图解和说教,以至于2分钟之后,任何人都可以替代莫瑞蒂,把影片引向那不幸的结尾。(Fini,1984,第165页)
莫瑞蒂的影片不符合任何类型:譬如《比安卡》,某种程度上这是一部黑色片,但是--正如前引的评论所抱怨的--缺乏传统的故事情节。另外,他所有的影片都是碎片式的,充满了超现实的瞬间,并且完全集中在主角的身上。莫瑞蒂的前两部影片《我行我素》和《失落的一代》通常被批评家说成是喜剧,但已经有一些勉为其难了;《金色的梦》被广泛认为是莫瑞蒂制作自己的《八部半》的努力--而我们已经看到,这种看法很令人烦恼。除了一些重要的例外,批评家一般称他的影片是“丑陋的”,缺乏提炼,拍摄和剪辑都很糟糕,指责它们是家庭自制影片而非专业产品。
莫瑞蒂的影片不符合类型片和主流制作的标准,也难以适合艺术电影的范畴,后者自1970年代起就发展出了自己的“类型”,以标准化的精良制作瞄准一个特定的(中产阶级和受过教育的)观众群体。莫瑞蒂的电影从叙事和风格上看并没有直接受惠于欧洲艺术电影的传统,此外,他也避开了当代艺术影片常用的制作和发行方法。
里诺?杰诺韦塞(Rino Genovese)用类似的措辞讨论了莫瑞蒂作品归类的问题,他建议将之解读为“异类电影”(idiosyncratic cinema)--它的电影独具一格,与世界上的其他的电影都不同(Genovese,1999)。根据这一界定,莫瑞蒂在世界电影圈中的孤独也就是地平线的边界,同时既是弱点也是他的强大所在。这位批评家还说,“莫瑞蒂为他的独断式严苛所必须付出的惟一代价,是影响力受到局限……莫瑞蒂的影片更多地是在谈论意大利,谈论一个意大利人在意大利的生活如同一次拷问和磨难”(Genovese,1999,第71页)。确实,莫瑞蒂的影片说的都是意大利人物和当代意大利,它们在国外的成功也部分要归功于这一特点--外国观众或许会欣赏他的影片,看着他所描绘的场景、他的姿态和身体语言而开怀大笑,部分就是因为它们显得那么地“意大利”。但另一方面,莫瑞蒂的影片也确实在一个更普遍的层面上成功地向非意大利观众发言,因为其中有着现代性或更应该说是后现代性的特征。